“就是有你这种想法,所以像留欢阁那样的地方才会这么多,而且生意兴隆,有很多人就在不知不觉中把家产败光光。”她严肃的语气像是他迟早会败光家产似的。
白亦城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们这种人似的。”I
“男人都是这样啊,有了钱,就会想要得到很多女人的奉承和伺候。”这点不用认识很多男人也知道。
“你认识很多很有钱的男人?”
“没有。”事实上,除了义父,他是她第一个认识的男人。
“那你怎么知道男人有了钱就会想要女人?”
“听说的。”她答得很顺。
“没人告诉过你,『听说』的事通常十件有九件是假的?”
“是没错啊,不过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何以见得?”
“因为这是我义父说的。”所以是真理。
“那你义父也是这种男人罗?”
“不是。”她摇摇头。“义父没有很多钱,他的钱都用来养我们姊妹了。”
“意思是说,如果他有钱,也会想要很多女人?”
“他不会。”她很肯定。
“他也是男人。”白亦城提醒她。
“但是义父不会。义父不好,而且义父已经有义母了,要是他敢在外面拈花惹草,义母会把他的腿打断!”
“真的?”他忍住笑。
“真的。”苗弯月严肃地点点头。
“你义父很怕你义母?”
她摇头,“不会啊,义父说他是敬重义母,而且娶了老婆,当然就要疼啊,不可以让老婆生气,还要保护自己的老婆,这才是男子汉应有的作为。”这是义父每次跟义母有争执,在主动认输后,都会对她们说的话。
“喔。”白亦城点点头,很努力才没笑出来。
敬重?那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他听来的情形是——她义母悍得把她义父压得死死的,让他不敢不听话。
“义父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苗弯月一脸崇拜地做下结论。
“是吗?”白亦城忍住到口的反驳,提醒自己,她崇拜父亲是应该的,他就别戳破她的幻想了。
“其实,除了会上留欢阁之外,你也算是个好男人哦。”
“何以见得?”突然被称赞,他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白亦城从不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也不会刻意去做什么好事,他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圆谋更多利益的商人,如此而已。
“因为你很善良。”她灿烂地朝他一笑,还拍了拍他的脸,像在鼓舞一只小动物似的。
这时,早膳送来了,苗弯月欢呼一声,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然后专心地吃起来。
善良?白亦城不可思议地瞪著她。
就算他真的很善良,她也不用像拍小狈似的称赞他吧?
肚子里的馋虫喂饱了,连带著脑袋里的瞌睡虫也跑了,苗弯月精神奕奕地准备拖白亦城去逛街。
“街上有什么好逛的?”
“是没什么好逛的,可是我没有逛过呀,你对这里比较熟,当然就要带我去逛街,就当成是招待我。”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白亦城突然发现,似乎她做什么事,都是直接说出来,不拐弯抹角。
“为什么我得招待你?”
“生意上的事你处理完了,对不对?”
“对。”他一点头,她立刻笑起来。
“那你有空了,当然可以带我去逛街。”
开口请求人,她一点也不含蓄,而且语气还很理所当然,仿佛他天生就欠她似的。
“走啦、走啦,带我去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苗弯月拉著他的手一路往外走去。
白亦城不是头一次被人赖上,但他还是头一次拒绝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让他很难真的不管她。
他们走出金绣庄,苗弯月立刻以好奇又兴奋的目光张望著四周。
金绣庄位在洛阳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一出绣庄,看到就是热闹的景象,整条街上允斥著各类小贩和商行。
“我们应该走哪边?”她回头问他。左边和右边都好热闹。
“你有特别想看什么吗?”
“不知道耶,我都想看。”她一脸希冀,让人不忍拂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好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大家闺秀是不轻易抛头露面的。
“没有。”苗弯月一脸遗憾地摇摇头。“义父只说过,我对愈多事好奇,就可以学得愈多、懂得愈多,好奇是知识的根本。”
好奇是知识的根本?这算哪门子的名言?白亦城瞪著她。
“快点选,我们走右边还是走左边?”她摇著他的手臂催促著。
“右边。”
苗弯月立刻笑咪咪地跟上,一路指著各种新奇的东西,不断对他发出问题,兴致勃勃的模样让白亦城不想回答都不行。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名小贩走过来,立刻拉著他奔过去。
“蜜糖李子!我要吃。”她挑了根蜜糖李子,然后回头问他:“你要不要吃?”
“不要。”他摇摇头,自动掏出钱来付帐。
“谢谢客倌。”小贩高兴地收下钱,推著小车走开。
苗弯月咬下一颗糖李,继续张望著四周。
坦白说,她的吃相并不粗俗也不难看,但是在大庭广众下边走边吃,实在不像一个女孩家该有的行为。白亦城实在看不下去,拉著她就往最近的客栈走去,坐定后点了一壶茶。
“你累了吗?”苗弯月关心地问道。他们走了至少一个时辰都没停,难怪他会想坐下来休息。
“不累。”从她的表情,他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你在吃东西,我们就坐一下,待会再继续逛。”
听到他的话,苗弯月甜甜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我只是个被你赖上的倒楣人而已。”他半挖苦道。
她咬著糖李的动作一顿,“你真的认为……你很倒楣?”
“对。”他还是很后悔前天的一时心软。
苗弯月放下糖李,低下头,小小声地说:“对不起。”
白亦城挑了挑眉。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看他,说话的声音因为愧疚而愈来愈小。“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去杭州,跟著你走,我觉得很安心,可以不必担心任何事发生,可以很快乐,可以笑。”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用怕,因为他一定会先撑住,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可是也很真实。
听著她的话,他唇角微扬,却不开口。
“白亦城,你真的很讨厌我吗?”她终於抬起头,望著他的神情里,不自觉地带著一抹依赖。
“如果是呢?”
“那……”她语音有些模糊,眼眶开始泛红,“我、我……我走就是了……”
她才站起来,白亦城立刻伸手拉她坐下。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望著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他忍不住笑出来。“我不讨厌你,真的。”
“那你会让我赖著你,对不对?”她脸上立刻燃起希望,寻求他的保证。
“弯月。”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语气却亢满叹息。“女孩子是不可以随便对一个男人说想赖上他的,你懂吗?”
“懂啊。”她点点头。
“真的吗?”他很怀疑。
“当然是真的。”她嫣然一笑。“可是你不是别的男人,我也没有很随便,我是很认真在对你说。”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只让白亦城觉得头痛。
“算了,你别说了。”他再一次放弃纠正。明明是侗家教很好的女孩,为什么能把不合礼教的事做得这么顺?
他现在最确定的一件事,是她——苗弯月,根本是个天真过了头的女孩,她的家人实在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出来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