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沉德沛醺红的醉眼睁得更大了。
阎合又道:“行此法术很方便,但需要知晓对方的生辰八字。”
一时被酒冲昏了头,沉德沛恶狠狠地大笑,“我知道啊!”
呵呵……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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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苏州,已连夜赶回家的沉湛正陪在病榻边。
总算老人家吉人天相,病情暂无大碍了。
他一勺一勺慢慢地喂女乃女乃喝药粥,对他那位三叔的泄愤设计毫不知情。
喝完了药粥,心满意足的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模索着从枕边拿出一只方形的锦盒,“知源啊,女乃女乃有件东西要托你保管。”
沉湛把白玉碗放回一旁小丫头的托盘上,打发了她们出去,才转回身,微笑着道:“女乃女乃,您的贵重东西我可不敢保管,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要是有个闪失,我拿什么赔?”
“死孩子跟女乃女乃贫嘴!”老夫人嗔怪地打了下他的手,然后自顾自地把锦盒打开。
原来里面是一只墨绿色的翡翠玉镯,如浸染状的色斑美量无比,隐隐有逆光折射而出,温润通透。
他见多识广,一看即知是上等的佳品。
只听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这东西啊,原本有一对。一只我已经给了流火那丫头,这剩下的一只嘛……女乃女乃给你保管……日后你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把这玉镯子送给人家。”
他不动声色地笑笑。
“女乃女乃,我的事您不用太操心。”他站起来踱到窗边,“您再宽心等一阵子,常州那边的事一办完,我就把您的孙媳妇儿带回来,说不走到时连曾孙都有了。”
“哟,这么快?”老夫人喜出望外。
沉湛点点头。他和紫瑄早已行了夫妻之礼,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名分。
“是哪家的女孩儿?怎么不带回家里来,让女乃女乃和你爹娘好好看看?”
“她的来头太大——”午后的熏风透窗徐拂,他负着手站在窗边,唇角轻扬,两眼笑得眯成了天边的月牙,“我怕吓到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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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阎合府邸的后院,东厢房一片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衫、披头散发的人,手中拿着一柄奇特的黑剑,口里正念念有词。
厢房正中央摆下了一张神案,案上除香烛之外,还立着一个木雕的小人偶,木偶胸月复前贴着一张白纸,纸上所写的正是沉湛的生辰八字。巫师在神案前哼哼唧哪个没完,又绕着八盏碧幽幽的琉璃水晶灯,边游走边挥舞着黑剑,活像要把天地间的恶鬼都招来。
沉德沛在一边瞧着,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好歹是我的亲侄儿,可、可别害他性命……”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虚汗,“万一真出了事,我娘和我大哥那里也无法交代。”
“放心,不会闹出人命。”阎合冷淡地笑笑,“我只是替三爷出口气罢了。”
饼了许久,那巫师才从癫狂的舞颤中歇下阵来,“成了。”
阎合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怎么样?”
巫师喘了一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十五日之内,逢寅、未、亥三个时辰,会头痛欲裂,如被针扎一般。”
“不错,后生晚辈,这个教训足矣——”阎合打量着沉德沛此时惊魂甫定的神情,冷冷地一勾嘴角,“来人,带他去账房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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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湛陪了老夫人一整天,也照顾了一整天,直到落日西沉,由于心中牵挂着紫瑄,才向女乃女乃辞行,暂时先回常州,随后依然是来时的十几个家丁苞着。
辟道上暑气尚未散尽,马蹄受热跑得飞快。
一阵热风扬起细沙尘土,路边树枝草丛中的鸟雀被惊超,扑扑振翅飞向天际,西边的最后一抹斜阳几乎在霎时隐去,暮色笼罩大地。
他怀中揣着那只翡翠玉镯,一骑当先。
只见天边一片浮云遮月。
饼了半晌,夜风吹散了浮云,月色清晖才重新普照大地。
沉湛却猛地感到头部一阵剧痛,如万针齐扎,噬血钻心的痛楚。
眼前蓦然一黑,他从马背上滚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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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源!”
紫瑄从梦中惊醒,汗如浆出,湿透了她身上纤薄的衣衫。
她模索着披衣下床,心魂不定地走至窗边。
但见满庭蓊郁,月色寂寂,却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方才只是一个噩梦吗?
为何她会梦到知源从马背上摔下来?
梦中的情境虽消散了,那份恐慌感却犹在,且伴着猜疑,越来越浓。
她在窗边站了良久,来回踱步,再也无法安睡。
一直到临近卯时,天光隐隐放亮,梦境才被证实不假。沉湛被搀扶着回到常州的宅邸,家丁们七嘴八舌地描述当时情景,她却无心细听,只先命人速请大夫。
饼了半个时辰——
“如何?”紫瑄陪着大夫出来,忧虑至极。
年迈的大夫捋一把白须,连连摇头,“奇怪、奇怪……我行医多年从没碰上这样的病症。”
她的忧虑更深了,“可他不是头痛得厉害?”
“时而痛,时而不痛。”大夫拍拍身上的草药箱,“我没辙了,只能开几帖安神压惊的方子,你们将就着抓药熬汤,好歹有些功效。”
陪着大夫步出外厅,紫瑄满月复心事,缓慢地回到房中。
已入卯时,夏日里天亮得早,屋外已有雀鸟啁啾,风过庭院,吹落叶尖上的夜露,不时响起咚的一声轻响,极其清脆,在一片寂静里清晰地传入耳中。
回来的路上,在亥和寅两个时辰,沉湛的头痛总共发作了两次。而此刻,他平静地躺在床榻上,经过一夜折腾,早已昏昏睡去。
她在榻边坐下,专注地看着他的俊颜,不知不觉流露出怜爱的神色。
除却庙堂毫局在上的身分、社稷辅君之忧,她终究仍是个女孩子,为情所系,为自己心爱的人牵肠挂肚,本来就是天底下最正常的一件事。
她守在床畔许久,直到沉湛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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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入一更天。
窗外是冷月清辉,窗内却是芙蓉帐暖。
紫瑄依偎在沉湛的胸前,低低地道:“奇怪?你的头痛总共发作了三次,昨晚在亥时,今日在寅时及未时各发作了一次,难道……难道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反而失笑,忍不住逗她,“紫琼,你可是孔府门生,子不语怪力乱神。”
“唉,关心则乱……”她幽幽叹了口气。
到了二更天便又是亥时了,他的头痛可还会再发作?
“我向来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命理天数的。”他轻扯起唇角。
她皱眉,“但这病来得莫名蹊跷,又查不出病理所在,我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沉湛轻吻她柔软的发丝。
紫瑄却倏然坐直身子,福至心灵,她想起一个人来。
云石老人!
“知源,”她苦笑,“我们不该忘了贝贝的师父。他的医法高妙,若是向他求救,一定可以想出良方的。”说罢,她披衣下床,点亮灯,在桌边匆匆写就了一封信。
“这样也好。”他看完信,把信纸放回桌面,“反正姑且一试,宜早不宜迟,我这就派人送往杭州。不过,要是他们师徒俩已经启程前往云南……”
“那也无妨。”紫瑄接口道,“我再修书一封,请我爹爹帮忙,从杭州往云南的横断山路程遥远,他们一老一小脚程没那么快,派人加紧搜寻一下,应该能够找到云石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