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忽然远远地听见宫内的守卫大声喝斥——
“什么人,胆敢夜闯禁宫?!”
随即一阵兵器交接之声,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一路格开拦阻的守卫,直闯清华宫。
“王爷!”来人目光炯炯,一入殿就认出了瑄王所在,疾步趋前跪倒于地。
酒入愁肠,倍添醉意,此时瑄王已是十数杯佳酿入喉,意识有些混沌,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竟没认出来人。
玧王见状大声喝道;“放肆!王重你好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擅自闯入的吗?怎么,仗着你的主子是亲王你就无法无天了?”
“王重,究竟出了什么事?”逸帝也有些恼了。
王重侧转身朝逸帝跪下,“皇上,卑职罪该万死,但实是情非得已。”
逸帝不悦地皱起眉,“那你说,究竟是怎么个‘情非得已’法。”
这时,认出他的瑄王猛然间酒也醒了,“混账,你不在府里保护香儿,跑来这里干什么?”
王重拱手,硬着头皮道:“王爷,藿姑娘她……她走了!”
他一怔,“走了?香儿走去哪里”。”
“属下不知,藿姑娘说王爷新婚在即,她和王爷的情缘已了,不愿再留在王府中了。”
“该死的!你们真失职!”瑄王闻言大惊失色,离座而起,愤恨地就把酒杯砸向王重,“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我一旦离府,你们就得保护她的安危,一丝一毫都不得出差池!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眸眯起,目光里凝聚起一丝阴冷,“难不成你们喝了酒、昏了头了?”
王重咬着牙道:“属下滴酒未沾。”
“那是怎么让她走的?你们都是死人吗?”他的脸色发白,已快站立不稳。
可怜的王重牙咬得更紧了,“因为藿姑娘以死相逼,属下等没有办法。”
“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蠢材!”瑄王气得一拂袖,径自离席而去。
第七章
瑄王骑在马上疾奔,四个侍卫和一大批家丁紧随其后,待驰到城门口,只见两扇俱是百斤重的木制大门紧闭,守城的四个小兵歪着脑袋好梦正酣。
他气恼地一勒缰绳,孤泰急忙跃下马去,依次把四个小兵的脑袋拍打了一遍,
“醒醒!快开城门!”
“半夜三更的嚷什么呀?”其中一个小兵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你们是什么人?”
甭泰知道主子心急,再容不得半点耽搁,又敲了他们四人的脑袋,气势汹汹地道:“睁大眼看清楚,你们面前的可是瑄亲王!”
“我的天啊!”一个小兵看得真切,扑通一声忙不迭地跪下。“小,小的叩见九王爷!”
其它人清醒过来,顿时吓得面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似的,“请九、九王爷饶命!”
瑄王无心计较他们的冒失,只冷冷地一扬鞭,“快开城门。”
吱嘎声在月夜下沉闷地响起,厚实的大门被缓缓拉开,只听驾的一声,瑄王等不及,大力一夹马月复,从半开的门中央冲了出去!
甭泰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一骑接一骑地奔驰而出。
出了西城门不远即是一片野林,若要往西南方向的云南而去,必得经过此处。
瑄王扬鞭催马,心急如焚,恨不得派人把眼前这片野树林砍得干干净净,好让他找到他的香儿!
可惜中秋的月儿虽圆,投入林中仍是惨淡如蒙尘一般,照不见他心爱的女孩。
寻了许久,四周枝哑纵横间只有被惊起的只只雀鸟,全无半点人迹。
他恼怒得直想杀人泄愤!
他绝不允许香儿就这样离开他!
这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策马过来,“王、王爷……小的看到藿姑娘啦——她、她……咳咳,她往东南方向的一条路上去了!”
香儿想刻意躲开他吗?
瑄王只觉得心中又酸又痛,但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掉转马头奔出野树林,往家丁指的方向疾赶。果然,只奔出几里,便远远地瞧见了那一抹早已镌刻在他心上的身影。
“香儿——”他急忙策马冲到她的前面,挡在路中央。
藿香看到他,清美无双的脸庞上满是惊诧。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赶来……
“你让开,我要回云南去。”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他几乎是气急败坏了。
月光下,她的双眸盈亮,狠着心倔强地道:“我早说过,我不是汉人,不遵你们汉人的王道礼法。我们月雅族的女子是绝不会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的!你既然要娶千乘国的公主,我的爱情和誓言也就没了意义,我不愿再留在你身边,你放我走,我想回我的故乡。”
“香儿,你不许胡说!”他趁她猝不及防间跃过去和她同乘一骑,一手旋即抢过缰绳,一手紧紧地搂住娇躯。“你明明知道,天地之间,我只要你一个,从未想过其它的女孩子。”
他紧搂着她,语音发颤,一颗心更是狂跳不已。
藿香的心都要碎了,她的心好痛好痛,掌心里的月牙记号也好痛好痛。
她闭了闭眼,淌下两行清泪,“但你和公主的婚约……可是由你皇兄亲自定下的——”
他马上打断她的话,“若失去了你,我情愿被贬为庶人。”他紧紧地拥着她香甜而温暖的躯体,慌乱的心境犹未平复,“两国联姻,公主要嫁的不过是一个亲王的身分,我根本不在乎!”
他扬唇冷笑,“这个身分,皇兄爱转赐给谁就赐给谁!”
她担忧地说;“但你若被冠上一个抗旨的罪名,那——”
“抗旨就抗旨吧!如果你不在我的身边,那么不论是亲王的身分还是我的命,对我而言都可以舍弃。”
藿香因他的话深深被震撼。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后说:“……我跟你回去。”
哪知才刚踏进王府,她忽然身子一软,倒入他的怀中。
“香儿!”瑄王才稍稍放下的心又陡然提起,“你怎么了?”
他忙把她抱到邻近的一张檀木椅上,望着泛白的娇靥,心中又燃起那种烈焰熊熊的暴躁感。
长睫毛轻轻摄动,她费力地睁开眼,“我……方下我的脚下一阵虚浮……”她紧紧地偎在他的胸口,“头也发晕……不知染了什么病。”
“孤泰、孤顺!”他急忙腾出手来,扯上所佩带的一块镶着明珠宝钻的腰牌,“拿我的腰牌去,快入宫招几个太医来!”
“是。”孤顺两兄弟恭敬地接过牌子。
“要是招不来,你们俩也不用回来了。”他焦急地交代完,仍不放心的又吩咐道:“太医院那些老东西若迈不开步,你们就把他们绑在马背上,一路驮也要给我驮来!”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三个老太医被请入府中,瑄王一见立刻冷着脸。
“还不快入内诊治!”
“是是,下官即刻进去为藿姑娘诊治。”可怜的老太医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进入卧寝之中。
三人会诊,小心翼翼地轮流帮藿香搭脉,不出一盏茶的工夫,都在心中长长吁了一口气,彼此互视一眼,连袂步出卧寝。
“恭喜九王爷。”他们一起拱手道贺,“藿姑娘并无大碍,实乃有了身孕。”
“什么?!”瑄王惊喜地低呼了声。
太医们见到他此刻的神情,便知自己的老命保住了,赶紧又讨好地禀告,“还请王爷容下官们开出几副安胎养气的方子来。”
“哦哦,好。”他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心急地往房中走去。
一入房内,只见藿香正撑身坐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香儿。”他柔声唤道,一手揽过她的身子,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眷恋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如今你已有了我们的孩子,别再轻易地说要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