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地界,已经不属于中原的范围,慕容少凌虽然没有来过此地,不过向来习惯四处游走的他一点也不担心人生地不熟是否会遇上麻烦。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是在不同的环境中不断打转,那这个人肯定不会惧怕任何陌生事物。
天暗了,慕容少凌还没走出林子。看来他今天是得在此露宿了;也罢,反正不是头一遭。
懒得再赶路找旅店,就着月光,慕容少凌开始找适合的地方停留,他心想最好能找到废弃的屋舍或者山洞栖身,不过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正当慕容少凌想放弃的时候,他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依落地的声音听来,这个人应该有些武功底子;但是奔跑的步伐杂乱无章,显然对方是不辨方向了。
脚步声愈来愈接近他,慕容少凌微眯起眼睛,藉着由枝叶间透出的稀微月光,他看清了来人──
是名女子!
这个意念才闯进脑海里,他怀里就撞进了一副温软娇躯。
“呜……”曲悠害怕得直往慕容少凌身上缩,根本没想抬起头看看他是谁。
慕容少凌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只知道怀里多了一个软软的身子,还散发一股与众不同的清幽香气。
幸好他立身够稳,否则难保不会被来人的冲势给撞倒。他扶着那双细瘦的肩,稳住自己也稳住来人,然后一低头,看见的便是一头乌黑的云发。
“姑娘?”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会主动去吃别人的豆腐,不过眼前这股特别的幽香却让他有些心荡神驰……慕容少凌连忙甩甩头。
“呜……”曲悠双手蒙住脸,依然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还发出低声呜咽,听来仍是害怕不已。
慕容少凌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不过他会尽力搞清楚状况就是。
“姑娘,你在躲什么吗?”他轻声问,很怕再吓到怀中的少女,同时张望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或动物在追她。
曲悠摇了摇头。
“那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曲悠忙不迭地点头。
慕容少凌松了口气。幸好还可以和她沟通,他最怕遇到有理说不清的人了!
看她还是害怕得微微颤抖,他稳稳的扶着她的肩,给她一点可以镇定的温暖与力量。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怕黑。”曲悠还是不敢张开眼睛,但是有人和她说话,她的身体已经不像刚才撞到他身上时那样抖缩个不停了。
“怕黑?”慕容少凌试探地问:“因为怕黑,所以你一直跑,连路都不看?”
太神奇了吧!她没撞到树真是奇迹。
“你笑我……”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听见这声抗议,慕容少凌及时止住笑意。
“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怕黑而已。”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其实现在有月光,也不算太黑,你可以不用这么怕的。”
瞧瞧,他居然在这个不知名的山林间,做起他这一辈子还没做过的事──“哄”一个女孩子。天,想他慕容六少一向只有整人的份儿,哪可能安慰人?这事要传出去恐怕没人会信。
曲悠慢慢的张开眼,看到树木可怕的黑影时却又忙不迭地闭上,临闭眼前正好看见他的笑。
“你骗人!”他明明在笑,还说没笑她;林子明明就很黑,他还说不黑。曲悠委屈不已的扁嘴哽咽,但还是没离开他的怀抱。“你笑我……”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笑你。”虽然只是一瞥,但也足够让他看清楚她的模样了,他的心不期然的震颤了一下。
在她细致白皙、娇婉动人的脸上有着一抹令人心怜的柔弱,而她怯怯的神情里更有着罕见的纯真与善良,憨然的反应里尽是对他的控诉。
“可是,你在笑……”曲悠盈满不解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我笑,只是一种礼貌。”慕容少凌随口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应该微笑的自我介绍,不是吗?”
好像是……她呆呆的想。
“你不会突然消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对不对?”她突然文不对题的问道。
“对。”
听见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曲悠这才放心,然后小心的再一次抬起头,她瞄了下黑漆漆的四周,忙不迭将眼光定在他的身上,双手不自觉的紧拉着他的衣袖,很怕他会突然不见。
“很晚了,你怎么没有回家?”这少女看起来就是一副被保护得好好的模样,她的家人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练剑练得忘了时间,等我想起来该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老实地回答,接着又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是路过,准备在这里露宿一晚。”慕容少凌笑道。
露宿?曲悠眼睛一亮。
第二章
第2章
“那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个晚上?”
呃!慕容少凌呆住。
苞着他一个晚上?!天,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应该说的话吗?在中原,随便抓一个女子,打死她都说不出这种话,可是这少女居然说了,还一脸无辜。慕容少凌觉得有点无力。
“你不认识我,不怕我是坏人吗?”他乏力地反问,总算没被她的大胆要求给吓晕。
“你……”曲悠看了看他。“你应该不是坏人呀。”
“你怎么知道?”
“看起来不像。”
她回答得很顺口,慕容少凌完全被她打败了。
“万一我是呢?”这种不知人间险恶的单纯女子,早晚连自己怎么被吃掉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她依然强调。“你跟喀尔达不一样,他的眼神会让我好害怕,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可是你不会。”
她说完又不自觉的靠近他一点。想起喀尔达的眼神,即使他现在不在这里,她都还是觉得不安。
喀尔达?喀尔达又是哪个角色?慕容少凌没辙了。
“好吧,我不是坏人。”对这种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而言,他的确不是坏人,看她又缩起肩膀,他很自然的伸出手环住她的肩,什么男女之防,此刻先滚一边去吧!
“喀尔达是谁?”
“是纳西族的族长。”她回答,然后抬起头看他。“我很怕黑,你不会吓我、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不对?”
她只关心这一件事,看着他的眼神惴惴不安。
“对。”面对她信赖的表情,慕容少凌突然发现,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陌生的女子有了怜惜的情绪……
不过,感觉还不错就是。
爆缡备好晚膳后,因为迟迟不见曲悠而有些担心。
“宫缡。”佟羚才从城里回来,正好遇见步至门口的宫缡。“你在等什么?”
“天已经黑了,曲悠还没回来。”她简单的回答。
“曲悠?”佟羚疑惑了。那小丫头一向最怕黑的,怎么天都暗下来了,她却还没回来?但不一会儿,她便不在乎地说道:“也许是跑到哪里玩,忘记回来了也说不定,你何必为她担心?”
“曲悠怕生,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待太久;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交代,她不会留在那里继续练剑。”
“你认为这是我的错?”佟羚提高声音反问。“曲悠都那么大的人了,早就该懂得怎么照顾自己。难不成还要我跟着一路保护到底吗?”
“你是她的师姊,大可不必对她那么严厉;再说,如果你的动机没有令人怀疑之处,就该问心无愧才是。”
爆缡只是叙述,不过听在佟羚的耳里却跟指责没什么两样。
“哟,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宫缡,居然也会关心起别人来了?”佟羚嘲讽地道,“宫缡,我要怎么教她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别忘了我们的身分相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