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仰天大笑。还恨吗?看到她哭,他宁愿放下一切去安慰,甚至在每次争吵的时候,都无法绝裂而去,只是放软语气去缓和气氛,即使粉饰太平也不要再与她吵。看着她不开心,他更觉得难过;甚至在临安城,得知她是骆镇平的女儿时,依然决定娶她……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他的心早已倾向她了,不知不觉的随她的喜悲而喜悲。他一直以为他还恨着,并为自己爱她而自责复仇不力……
“师兄?”她话会不会说得太过了?师兄为何狂笑个不停?
楚向天终于顿住。望向师妹,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清朗。
“小絮,麻烦你先去临安,帮我守着问晓,别让她再伤到了自己。”包括茶饭不思的照料父亲、包括闲杂人等的打扰,他全不许她再受。
“好。”云飞絮只敢乖乖点头。
“另外,那个赵祥生留给我。”楚向天眼神一冷。
他要亲自去修理那个对他妻子意图不轨的人,还要……亲自接回他的妻子。
***
自从云飞絮出现以后,骆镇平的药方全让慕容少远给包办了,而他只将药交与骆问晓,叮嘱她必须亲自熬药。
怎么回事?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毕竟不曾经历过江湖险恶,骆问晓即使再聪明也无法有足够的推断与防备之心,只得照着慕容少远的吩咐做。
她知道飞絮不见人,约莫是回楚云堡去了,但向天会被说动吗?她不敢奢望。
虽然骆问晓不愿出门招惹事端,却不代表事情就会如愿离她远去。独自奔回娘家月余,临安城早有了不堪的流言。
有哪家的小姐嫁了人,会在无丈夫陪伴、无婢女伺候的情况下单独回娘家?!
“哟!我怎么看到问晓妹妹一个人寂寞的顾影自怜?”这回赵祥生可是派人在四周巡查过了,确定没人会来捣蛋,他才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
“又是你。”骆问晓翻起白眼。怎么会有人这么……亏他还读过圣贤书,连别人的妻子都还不肯放过,他是不是全身上下只生了颗色胆呀?
骆问晓转身就想走,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赵祥生哪肯放过她,这回他话也不多说了,直接掳了人就走。
“放手!”她猛力地挣扎,不意下月复竟传来一阵刺痛。
“问晓!”
罢到骆家庄,得知妻子正在后院的楚向天才来到拱门口,就瞧见这令他冒火的一幕。
“放开她!”才不过一眨眼,赵家公子顿觉手上空空,抓紧的佳人被一阵风给夺走。
“问晓,你还好吧?”把妻子搂入怀中的楚向天才问着,就看见妻子额上冒出冷汗、面容惨白。
“痛,好痛……”她双手抱住肮部,痛苦的低喃。
“小絮!”楚向天着急的大吼。
云飞絮一刻也没敢迟疑的立刻奔来,紧接而至的慕容少远一看不对劲,立刻拔出银针插入她身上的穴道;骆问晓痛苦的表情渐渐缓和,昏睡了过去,但脸色仍旧惨白。
楚向天满是怒意的眼神扫射向祸首,赵祥生顿时吓得脚软。
“我……我只是开……开开玩笑……”
开玩笑?!
楚向天怒火高涨的便要冲过去,但云飞絮及时拉住了他。
“师兄,嫂嫂比较重要。”
这句话让楚向天冷静了下来,他愤怒的眼仍瞪着赵祥生,却以无比轻柔的动作抱起昏迷的骆问晓。
“三天内,你会知道惹到楚云堡的下场。”说完,楚向天命手下们把赵家的人全打了一顿丢出骆家,随即抱着妻子回房,云飞絮和慕容少远则跟在他身后。
***
骆问晓睡卧在榻上,而楚向天以守护的姿态坐在床沿,眼中载满无尽的关心、柔情,与歉疚。
看见梳妆台上那对陶瓷女圭女圭时,他的心一点一滴的让她的身影攻占;此刻的他,只是个为妻子忧心的普通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地醒来;半睁半闭的眼,因为眼中见到的人影而猛然睁开。
“向……向天?!”她无法相信地眨眨眼。
“问晓,你还好吗?告诉我,还有哪里不舒服?”见她醒来,他立刻握住她的手,焦急地不断追问。
“我……我是在做梦吗?”她不敢置信地。
“不,不是梦。”知道她没有不舒服,他松了口气。“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不可能……”她哽咽一声,泪珠掉了下来。“你恨我……”
“我从没恨过你。”他伸指揩去她的泪。
“我不告而别……你一定很生气,不可能原谅我……”
“说不气是假的,但我不可能不原谅你。”她的泪像是止不住般,楚向天转了个方向,将她抱在怀里。
骆问晓因为他的拥抱而哭得更凶了。
“你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她绝望而贪婪地深埋入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气息,生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么做了。
要是不想见她,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楚向天失笑地抚着她的发。
“要是不想再见你,我又怎么会来?”
“我……根本不该嫁给你的……”
“你后悔了?”她该死的现在才想离开他?!
骆问晓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是骆家人,拥有你一辈子都恨的姓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恨我爹,可是我不能不管我爹,你和我根本不可能——”
她接下来的话被他用唇堵住了。天知道他是多么地想念她……
在足以慰藉相思的索求后,他的唇仍缠昵的磨蹭着她的,没有一丁点冷意与疏离,只有戏弄与温暖。
等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才放开,以着格外低哑的声音说道:“问晓,我的出现,难道你一点都没想到为了什么?如果我真的还恨骆家,我是不会进来的。”
她睁大眼;他……他说的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是我太固执了,才让你受那么多无辜的罪。”瞧着她苍白又消瘦的面容,他庆幸师妹骂醒了他,让他不致错过问晓。
“你……”骆问晓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改变心意、放下旧怨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困住我的仇与恨,早该了结;问晓,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与我重新开始?”
“你……你不再恨我爹?”她忐忑地问。会吗?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恨?”他笑了下。“恨并不能令我快乐,还让我差点儿失去了你;问晓,十多年的仇恨滋味我已经尝够了,我不想再尝到失去你的苦涩。更何况,”他望着她。“我太明白爱恨交杂的锥心感受,又怎么忍心教我们的孩子也承受?”
“孩子?”她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他含笑点点头。“你方才会昏倒,就是身子虚弱加上动了胎气的缘故。”
她瞪大了眼,又惊又慌,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月复部。动了胎气……那……那……
“别慌,三少已经为你安过胎。日后只要小心些,将身子调养好,孩子一定可以顺利产下的。”
她松了口气,抬眼望向他。“是孩子……令你改变主意的?”
“不算是。”楚向天顿了顿。“你走了以后,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慌。问晓,你真的吓到我了;你不知道那时我一身狼狈、整日借酒浇愁、失了冷静、失了理智的模样有多吓人。”
“你……”她震颤地抚着他的脸,发觉他瘦了。
“已成过去的,我再怎么执着也唤不回,现在我若再不知道珍惜,便会失去你。我无法过着没有你相伴的日子。”他握住她的手。“问晓,原谅我让你痛苦那么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