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流莹被她单纯稚真的说法给逗笑了。
"小蓓,美丑不是这么论定的。阿姨要你记得,不管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只要他心地善良、不曾害过别人,那他就是一个美丽的人,别人也一定会喜欢和他相处,相反地,如果一个人长得很好看,可是却每天只想着自己的好处,不管别人的感受,那么即使长得再漂亮,别人还是讨厌他的,你懂吗?"
见小蓓一脸迷惑,严流莹也不再多说。
"等你再大一点,你就会明白了。现在先回家去,免得妈妈担心,让爹妈为你担心,小蓓就不是好小孩了。"
"嗯。"绽出美丽的笑容,小蓓用力的跑了几步,却又再度回过头来。"小蓓是好小孩,严阿姨要快点来啊!"
挥挥手,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跑去。
严流莹目送着她,直到人影消失在远处,她才转回室内,再度为这份温暖的人情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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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回来了?"环顾内室,他满意的看到众人皆准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很好。你们仔细听着,明天开始我要暂时离开台湾,在这段时间内,希望你们能完成一件事,当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再见到这个人。"丢出手上的照片与资料,他平淡的语气却透出冷酷与绝情。
凌厉的眼神转向一旁冷肃的沉默的男子。
"教练,我要你配合判官的行动,一举完成这次的任务。记住,只许成功。我不想听到任何我不想听到的消息,懂吗?"
教练依然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沉冷的表情已表示了一切。他的不言不语表示他没有问题,站在最前方的下令者似是了解的轻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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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看到自己一身的丑陋。
能够当个平凡的人,无论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或是出卖劳力但求温饱的工人,都是幸福的。只为三餐、只为生存而努力工作的人至少不必沾染上血腥的罪恶。
门外的人高声喝酒谈笑着,甚至比赛着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一个女人。在大把的金钱到手后,是纸醉金迷的挥霍,像他们这种只能在生死边缘、在别人忽略的黑暗角落里图谋生存的人,是合该配上这种糜烂的生活的。
在每一次双手起落后,轻易改变生死薄上的日期,然后得到"阎王"的奖赏。日子不断重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光明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要光明做什么呢?只求三餐温饱,过正常人的生活已不能满足他们的了,然而他们的希望在哪里呢?
一身的冷峻渐渐成了孤单,又由孤单再成为绝望,这世界究竟是谁苛待了谁?
或者根本没有谁苛待了谁,有的,只是自己苛待了自己。从来不曾反抗过命运之神为他所安排的一切,然而此时此刻他觉得倦了,也累了。
再这样下去,只有重复令他深恶痛绝的生活,那么他的存在不过是个机器,他又何必日日夜夜痛苦挣扎?
凛冽的眼望着由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瞬也不瞬,这细微的光明竟在他心里燃成一把火炬。
他……竟然笑了。
瞬间站起,走出一贯踞坐的角落,他贪婪的痴望那心中的一点光亮,那小女孩单纯且信任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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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当今台湾医学界最受瞩目的院所是哪一家?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复安医院。"那么目前外科医师中最有前途、最被看好的又是哪一位?那无疑是复安医院目前的代理院长——严流莹。
严流莹的父亲严崇复——同时也是复安医院的创始人,毕生奉献于医学界,所救过的人岂止千计,原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到了四十岁之后居然意外地生出了一个女儿,严崇复对于这个晚来的女儿几乎疼到了极点。
严流莹从小就展现了她对医学极高的兴趣,严崇复一发现这点立刻对女儿施以一连串的知识教育,而流莹对于这一连串枯燥的课程非但没有抗拒,反而照单全收,展现了她天赋的聪颖。
以二十岁的年纪取得外科医生的资格,从此医学对她而言不只是研究上的兴趣,更是终生不变的职志,她继承父亲的事业,在二十三岁时正式入主复安医院,同时也特地抽空对一些医疗设备落后的地方安排义诊。
表面上严崇复仍是复安医院的院长,但实际上所有的院务早交由严流莹一手处理。六十岁过后的严崇复淡出医学界,长年与其夫人旅居世界各国,完全退出了这个争名夺利的是非圈。
义诊完毕后,便是严流莹最忙的时候,除了可能要接开刀后术之外,她更需将前一个星期的院务做通盘了解。
摆在她桌上的公文不输给织心还在千峻时,每天所批阅的公文量。
流莹从早上一踏入办公室便埋首于工作中,突然听见有人敲了两下门,她终于抬起头。
那是个英俊挺拔又迷人的男人,身穿医师服斜倚着门边,当流莹的视线终于与他的相对时,他露出了一个足以倾倒众女子的微笑。
刘文邦,一个在医学界相当被看好的外科医生,出身富裕的商贾之家,但他却意外的没有往商界发展,一心走向医学界,原本有许多医院想延揽他,然而他却独独选择了让医师有充分自由,且能发展所长的复安医院。
不可讳言,刘文邦是个典型的医师范王子,除了外貌无可挑剔之外,他自身的条件与前途同样相当的吸引人。
"刘医师,有事吗?"严流莹不曾因为他的出现而有过任何表情上的异动。
"中午了,想请你一起吃个午餐。"刘文邦笑着,然后跨出步伐走到书桌前,等着严流莹的回答。
严流莹并没有因为受到医学界黄金单身汉的垂青而稍有受宠若惊的表情,她只是淡笑的指着桌上的堆积如山的文件。
"你看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就算要做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吧。"刘文邦轻易驳回她的借口。
"放心,MISS陈会帮我带个饭盒回来的。"她的助理已经很习惯她这种忙碌的生活,只要是待在办公室的时间,除非把事情做完,否则她是绝不会踏出办公室一步的,真正说起来,她这个医师跟个工作狂无异,所以助理便很习惯的帮她打理起三餐来。
每个星期二、三、四她都会留守医院,其他时间若院里有任何事需要联络她,MISS陈自然会CALL她,而其他较不具时效性的事,则等流莹上班时再一一解决。
"吃顿午餐不会耽误到什么吧?"他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
流莹仰身往后躺,摇头失笑的看着他,"学长,如果你是觉得没伴可以陪你的话,只要你说一声,我相信院里有很多人自愿陪你,你就别来为难学妹我了,好吗?"
论起求学过程,在大学,严流莹低了刘文邦好几届,然而在研究所他们却是同学。
"跟我吃一顿饭而已,真有这么难吗?"他硬是摆出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逗笑了流莹。
"学长,你要是在这儿继续耗下去,很快你就会连吃饭的时间也没了,别忘了你下午还有门诊。"她提醒道。
"下班后我来接你。"眼看着中午休息时间就快过了,他犹不死心的说道。
"我得加班。"谁都知道每回流莹一到该留在医院的时间,总是加班到很晚,因为她必须在三天之内将自己开刀的部分,以及一星期的院务处理完,她哪来的时间吃饭闲嗑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