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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在大批官员的迎接下回到了襄国,随即下令所有人各自回府,准备晚上在王爷府中开庆功宴,只留下石生一同回到王府。
书房内,只剩下石生与石勒两人,石生虽为照顾君心而有数天未曾好好休息,但长久的训练使得他即使再累,也会将该做的事做完;如同现在,他知道义父会单独留下他一定有事,但对心儿的事,他必定也有话要说明。
“生儿,”石勒果真先开了口。“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为父的会对已经决定的事出尔反尔?”他叹口气。“我老了,很多事也不似从前那般果断决绝.!在长安,我以为只要让你带着君心回到襄阳,就可以免除你和虎儿之间的摩擦,但我没想到的是虎儿对君心也动了真情。虎儿在窦何反扑的战役中力保长安城,也算达到了我当初设下的规定,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君心,但是为父答应你在先,又怎可将君心再度易人?虎儿不要求为父把君心赐给他,只希望我别太早为你们主婚,让他有机会可以与你公平竞争,并且保证绝不伤及兄弟之情……。为父希望你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嫌隙存在,以一个月为限,届时,君心若决定和那一个人厮守,另一个人不得有异议。生儿,你同意吗?”
石生沉默的听着,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爹,我不赞成。”
本来石弘还在门外徘徊到底要不要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但听到这里他却忍不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爹要这样莫名其妙的出尔反尔,就算是二哥提出的要求,爹也不该在承诺了大哥之后又变卦。
“爹,您为什么要答应二哥的要求?就算他在长安守城有功也不该与大哥的婚事混为一谈!”
“弘儿,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爹,您明知道大哥一向最听您的话,您提出的事情,他从来都只有全力以赴,就算他再不愿意,也不会反对;现在大哥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人,只希望能与她长相厮守,您却又出尔反尔;爹,孩儿不明白,您不是一向最信任大哥,为什么连他的心愿您都不愿意帮他完成?!”
“三弟,谢谢你,但是请你不要再说了。”石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向石勒。“爹,我可以答应您把婚事往后延一个月,但事实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心儿不会与二弟有任何牵扯;希望您转告二弟,要有君子风度才好!义父若无其它事,石生先告退了。”
石生言尽于此,心中对这样的生活也厌倦了,留心儿在这里,只会产生更多的事情而已,心儿永远都得活在危险中,他决定等心儿醒过来之后,要逐步退出这个纷乱的官场,带着心儿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石生离开后,石弘依然愤懑难平。“爹,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我两个儿子弄得要手足反目,你以为爹会乐见这样的结果吗?爹想出这样的方法,为的也不过是希望可以和平的解决这件事,生儿会明白的。”石勒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承认君心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但,还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爹,您真的这样认为吗?”留下意味深远的一句话,石弘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而石勒仍没察觉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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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打理过自已以后,君心走出房间,同样的景致,同样的人,却已是不同心情。
什么样的因缘,让她在大雨的那夜避过了劫难,却穿越千馀年的时空,莫非只为了她与石生的这段情缘?然而真的如天所愿相遇、相爱了,但又让她恢复了记忆,她是二十世纪的人,纵使对石生的感情已难舍难分,她仍是想回去……
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石生离开了王爷府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松竹苑;王爷的那番话虽让他烦心,但他心中最记挂的还是心儿的病情!
他匆匆的进了松竹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他日夜挂念的人儿!
“心儿!”他低喊,眼神炽热的直盯着她,原本急促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真的是她?他的心儿?她醒了?
君心闻声一抬眼,心中最真实的想念便让她毫不考虑的,直直奔入了石生险些来不及敞开的怀抱!
“毅!”见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原来已经放得这么深了。
“心儿,心儿!”石生有些无法置信的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他的心儿病真的好了?“心儿,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知道、我知道……”她迭声回答,所有的事小意已全对她说了,就是因为如此,才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见了他,心中更是牵念难舍。
秋风中,他们紧拥着彼此,对他,君心有着深刻的爱恋、也有着分离的绝望!
好一会儿,他们才稍稍放开彼此,携手走进日松亭。
“心儿,你在乎我的身分、我是不是一个大将军吗?”
君心依着他的手势,偎进他的怀里。虽不明白石生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乖乖的回答:“不,我从来就不曾在乎你是不是一名功业彪炳、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我在乎的始终只是你这个人,君毅。”她肯定的唤出他独有的姓名。
石生蓦然搂紧她。“有你这句话,我再也无所畏惧了。”
“毅,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君心没有反抗他的举动,只在他怀里低问着。
他低头吻了吻她,微笑了,“心儿,无论未来变化如何,我只认定你一人是我的妻子,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够了。”他不想说出王爷的决定来让她担心。
“毅……”冰雪聪明的她明白了稍早一定有事发生,并且和她有关,她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靠别人保护的心儿了,所以她不会顺从他的意思,即使他是为她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瞒我,我知道一定和我有关!”
石生摇摇头,一手轻抚着她额上的伤。“我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伤害你!”他吐出坚定如誓言般的一句话,便不肯再多说了。
君心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她也不再坚持,事情终会发生的,而她也一定会弄清楚,所以此刻,她不急;但她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对他说。
“毅,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离开他的怀抱,与他对视。“我已经恢复记忆,也知道自己是谁了。”
石生一震。“你恢复记忆了?”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神情再认真不过。“虽然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荒谬,但我希望你至少试着相信我,我现在神智很清醒。”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属于这里,更正确的说法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使我到了这里,但我却来了;我的名字叫陆织心,来自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未来。”
石生震惊的无法成言;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未来?
“心儿,你还好吧!”他勉强吐出一句。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确实是未来的人;而且我很清醒,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她那么正经的表情,使得石生冷静下来,提出了他的疑问,“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她淡笑,“记得我们在长安城外遇到刘曜的手下吗?我反射性所用的武器,便是我擅长的绝技——琉璃珠,里头含有强烈的迷香粉,所以那些人才会在琉璃散开以后,全都不支倒地。如果你还不相倍,我还可以告诉你,再不久你的义父石勒会派你与石虎攻打上邦;你可以先保留你的疑问,留到那时再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