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得知大略方位,但臣以为此时不宜与石生正面交锋。”
“为什么?”刘曜怒眉难平。
“皇上请暂息怒。依臣推测,既然石生会在长安城外露了行踪,想必绝不会对城内情形一无所知;以石勒往常之作战方式,绝不会只派一支前锋军队来,我们不能不提防石勒麾下另一着——右将军石虎。”
刘曜馀怒难平。“先生,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朕要的人,另外,朕要会会石生;人称左将军智勇双全,朕要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皇上……”徐机还想劝阻。
“不要说了!”刘曜打断他的话。“朕心意已决,三天内,朕要看到成果,否则,你别再来见朕!”话一说完,刘曜即起身回后宫。
徐机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一叹,在劫难逃呀!
***
“这右将军也太过分了,居然把你伤成这样;幸好、幸好将军来的及救你……”嬷嬷一边替君心擦净身体一边叨念着,说到后来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嬷嬷,别难过,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任意活动,但是伤口已经不疼了,真的,你别为我担心,倒是每天得劳烦你来帮我作清洁,真的很谢谢你。”心儿诚挚地说。
“小姐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嬷嬷我活了这把年纪,从没有见过比小姐更美、更温柔的人,以往我伺候过的那些小姐们,一个个不是自恃容貌长的好看、就是认为自己身分尊贵,根本不理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小姐你就不会,也难怪将军会那么重视你,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心儿脸蛋微红,跳过这个话题。“毅将军最近很忙?”
“对呀,听说最近长安城里有发兵的迹象,将军不敢掉以轻心,命人—夜监视、仔细打探呢!”
正在说话的当儿,一个巨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将军!”嬷嬷行礼道。
“嬷嬷不用多礼。”看了眼床铺上干净的心儿。“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老奴先告退了。”嬷嬷端起水盆,识趣的自动离开,将空间留给房内的两人。
“心儿,今天感觉好点了吗?”石生走近,坐上床沿。
“还好,伤口比较不疼了。”心儿趴在床上。
“我看看。”他轻轻掀开盖在她背上的丝被,见伤口大多已结痂,乌青红肿的地方也消褪了些,才稍稍放心。他起身取出药来配制捣碎着。
心儿看着他忙碌的动作,一身尘埃尚未卸去,又担心着她身上的伤,每每亲自照料,夜半也时常醒来看她是否因姿势不舒服而苦了自己……这点点滴滴的情意分分寸寸都累积在她的心中。
不多久,他捧着药再度走近她,开始为她上药。
他轻柔的力道加上药敷清凉的感觉,舒服的令她闭上眼睛,“今天很忙吗?”
“再忙、再多的事都难不倒我,行军作战对我而言就如生活一般的平常,能让我挂心的只有你的伤。”
“君毅……”她睁开眼睛迎上他上完药后注视她的眼神,挣扎的起身。石生取饼外衣披上她单薄的肩。
“我妨碍你了吗?”她轻问,坐起身与他平视。
他微微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有些事,也许终我一生,都注定要为它奔忙,我从不以为名利会是我想要的一切。”他顿了顿,轻抚她光滑柔女敕的脸蛋。“不,心儿,你怎么会以为你是我的阻碍呢?你不会知道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倾近她,他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化为零。
他轻易的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怀抱仿佛是为她而生,将娇小的她完整的契合在其中,半生的戎马生捱只在她面前才能全部褪下防备。
心儿诤静的任他拥着,是他汲取她身上沉稳安定的气质;是她依着他,寻着可停泊的港湾。
“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好吗?”
他叹了口气,眼光瞬间变得复杂而遥远,她抬眼望见他陌生的表情,对他的沉默感到不安。
“不说,是怕你听了难过。”
“毅!”她因他的话而摇头。“我也许没有完整的自己,但现在的我已没有初见时那样的脆弱;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累赘,我能和你一起快乐,也能分担你心中的苦。”
“心儿!”他沙哑的低喊,她的坚持没有退却,他往后靠着床柱,开始诉说他从未对人表明的过去,“我并不清楚我的身世,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直在流浪,从这个城走到下一个城,在人们的怜悯、憎恶欺侮的对待中长大;一个无父无母、到处流浪的小乞儿是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尊重的。”他讽刺的一笑。“在这样的混乱局势里,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并不少,我的身世并不稀奇是不?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有一回为了争夺食物,我被几个人打成重伤、丢在雪地中,任我自生自灭;那时义父正领军作战,在途中救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他见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于是收我为义子,开始教导我各方面的技能,而我在成年之后便开始带兵作战,直到现在。”
他冷淡的语气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有那双眼眸泄露了他脸上的平静,她噙着泪抱住他。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低首拭去她不小心滴落的泪珠。“别难过呵!心儿。从前没有你,我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将自己训练得冰冷无情,从来不知快乐为何物?但现在不同了,你让我懂得世间有喜怒,是我唯一——真正拥有的牵挂呀!小东西!”
她解下颈子上从不离身的银色琉璃晶坠,围上他的脖子,晶坠的中心隐隐显露出一个模糊的“心”宇。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坠子对我的意义,但我可以感觉到,它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我把它送给你,从今以后,心儿永远不会属于别人、只属于你!”
“心儿!”
他将头埋入她的发丝中,震撼的几乎不能自己!
“不论生生世世,君毅绝不负你!”他在她耳畔许下承诺。
蒙胧中银色光芒一闪,那晶坠似乎更耀眼了。
***
“嗯?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石勒刚接到由右翼军传回的最新消息;生儿营帐里留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驻扎之地还差点被发现?!
“王爷,怎么了?”张宾接过册卷,迅速读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生儿怎么会这么胡涂?他的做法简直与往常大相迳庭,置一切军纪如尘土!”石勒深感诧异,怒气也一点一滴的开始凝聚。
“王爷,可否听听属下的想法?”
“你说。”
“王爷,姑且不去论左将军的过错或这件事情的真假,王爷想想,左、右两军同时出兵攻打长安,由左翼传回的消息无一不是敌军的一举一动,而右翼所传的军情不仅寥寥可数,更甚的如现在,整篇册卷几乎全是左将军的生活报告,这岂是为人主帅者该有的举动?倘若这件事是真,那待左将军回来时,必须向王爷解释这一切,届时王爷也可酌情给予适当的惩洽。但更深远的去想,属下可以肯一,右将军与左将军之间,必定有一些心结存在。”张宾很客观的剖析整件事,最后的结论也让石勒不由得冷静而沉默。
半晌后,石勒才开口:“先生,依你之见,此时本王该怎么做?”
“维持原来的计画。”张宾说出他的应对方式。“大军即将开战,一切以大局为重,原本王爷就打算卒军亲征,现在就依原定行程,亲自率军上阵,如今可准备动身;另外,派人传消息给左、右两翼,限期一个月,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长安城,取得刘曜的首级!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