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据李管家所言判断,严至昊八成把唐侬当作是另一个刘枫了。
在失望之余,她竟然怨怪起唐侬,没事长得那样漂亮干嘛?害她白作了一场白日梦。
她沮丧、失望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因此,当唐侬换了便服再下楼,李管家热络地替两人介绍时,严夫人只草草点个头便回房去了。
唐侬是一脸的愕然。刚才进门时还笑容可掬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连她的一声『伯母”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小姐,吃饭了。”
李管家轻轻地叫她一声。
李管家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都很宠爱小女生的夫人,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具着一张脸呢?
“喔,我自己来就行了。”呆愣着的唐侬回过神来,自己一人独坐餐桌前,然而,紊乱的思绪却时时打断她进食的速度。
这一餐她吃了好久好久,胡思乱想的思绪也缠成好长好长的烦恼……剪不断,理还乱。
周六午后的街头有着太多的乐趣,可惜没有一项能引起唐侬的兴趣。在小鲍园中的椅子独坐,看着人来人往的街景,她有点寂寞。
大哥已经出国五天了,她好想他……午后的阳光晒得有点累了,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家。
忍了四天,今天早上她终于对李管家要求,她要晚一点才自己搭车回家。如果可能,她真想搬到刘枫那里去“避难”。
真的是避难。
并不是严家真有什么悲惨的祸事,只是自从严夫人回来以后,家里目前的气氛,真让她有度日如年的感受。
并不是严夫人对她不好,其实,在隔天早上严夫人就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对她是好得没话说,就如向是亲生女儿般的疼爱。
错就错在“亲生女儿”这上头。
这几天,她下课回家后,迎接她的必定是一席下午茶会。严夫人来了五天,今天不算,她已经喝了四天的下午茶了。
那茶会正确来说,应该算是“选媳茶会”,因为每个受邀而来的女子都是严夫人精挑细选饼的准媳妇人选。而严夫人怕冷落了她,也就每次都邀她作陪。
严夫人是一番好意,她却如坐针毡。因为席间她们谈论的话题,她根本听不懂;更让她难过的是,严夫人真的只把她当个孩子看。
严夫人总是指着她对小姐们澄清严至昊包养女人的传闻,而由那些女子们眼中的了然神色,她读出了几许的轻视与傲慢。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她宁可在外遊荡也不愿回家喝下午茶。
只是,毒辣的太阳晒得人脑袋发昏,一直坐在公园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她找了一家咖啡馆。
推开店门,迎面而来的冷气让她精神一振,烦闷也一扫而空。
她心神愉快地跟在领位的侍者后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所有的好心情就在侍者领位的巧合下,消失大踪。
“小侬,下课啦?”严夫人悦耳的声音由旁边的桌位传出,她的桌位上还有另两位女子坐陪。
“伯母。”多年的好教养让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一个合宜的情绪和脸色。唐侬轻轻地招呼一声。
“来来来,快坐下休息。外头那么热,你看脸都晒红了。”严夫人热情地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严夫人,这位是……”两位女客中较年长的那位首先发问。
“这个就是住在我家的唐侬,她是我的于女儿小枫的表妹。我就说我家至昊不是随便的人,他怎么可能在家里包养女人呢?你看,小侬才国中一年级。玉绫,这下你可相信了吧?”严夫人对着年轻女子说。
“我说严夫人,玉绫不是器量小的人,只是,外头有这种传闻,我是怕你不知道,所以提出来说说而已。”年长女子是年轻女子的妈,为了怕女儿留下一个“轻信谣言”的恶名,她担下了所有的过错。
“哎呀,这是应当的。如果我有个宝贝女儿要嫁人,我也一定会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问清楚的。”严夫人笑说。
这可不是应酬话。这次她挑选媳妇人选就是用这种巨细靡遗的精神进行挑选的。举凡女方的家世背景、兄弟姐妹、外貌、学历、品性、谈吐等等,都是审查的重点。因此,对于对方的种种小心质疑,她认为很合理。
天啊,又是同样话题!唐侬几乎在心中申吟一声,脸上的苦笑则是藉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过去。她从没这么“豪气”过,一大杯的冰茶她两大口就唱完。然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平息沮丧的心情。
“伯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不等严夫人开口留人,唐侬迅速却不失优雅地起身走人。
才踏出咖啡店的大门,手机就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大哥……”唐侬一听到严至昊的声音,累积了几天的烦闷混着满心的相思让她哽咽。
“怎么啦?你的声音听来怪怪的?”
“没事……我只是很想你。”电话那头的焦急心情透过越洋万里的传递,依旧不减。惟恐增添他的不安,她只说出让她哽咽的部分原因。
恋人的爱语就像反复倒带的留声,一声声的“想你”回盪在彼此的心间。
第七章
藉着幽微的灯光,床上沉睡的人儿面容依稀可辨;披在枕上的长发闪着淡淡的光,小巧的鼻头在光洁的脸颊上印上一道弯弯的灰影,很柔、很美…严至昊立在床边看着她。看她安然无恙的睡容,他一颗悬在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周末午后那一声带泪的“大哥,我好想你”让他听得心都纠成一团了;汪洋万里的隔阂,更让他有力不从心的憾恨。推掉那事成之后的庆功酒会,他连夜搭机返国,足足比原定的归期早了十八个小时。
现在是午夜两点,一路的风尘与奔波,早在看见她安详睡脸时,一扫而空。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想亲亲她的脸颊以慰相思之苦而已,然而,那不听指挥的双手和唇舌,却擅自行动而逾越了界限。
“大哥……”唐侬似疑问、似惊喜地叫了一句。
“乖,等一下再说。”积蓄六天的能量全在今夜给引燃,那炽烈的爆发非一时一刻能熄的。
也因为火势的猛烈,他只能全心全意地投入灭火的行动中,无暇它顾。
要聊天?明天多的是时间,现在免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主不早朝。
如果他够昏庸,这两句白居易的诗句会是他目前最佳的写照。
明亮的曙光穿过雕花玻璃窗,四散成点点的彩光,满室飞舞。映照在指着七点半的钟面上,格外刺眼。
习惯早起的他早已醒来多时,一夜的缠绵厮磨不仅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也餵饱了他的生理需求;此时的他,幸福满足得只愿时光就此停留。
可惜,他虽非平凡人,却也是人。
“阿侬,该起床上学了。”
“几点了?”她倦板,双眼仍紧闭着不愿睁开,含糊的声音有浓浓的睡意。
“七点半了。还是今天请假,等一下我帮你打电话?”
看她困倦的脸色,他颇为自责、心疼,却也十分满足。
“不要了,我想去上学。”她忽然睁开双眼,打起精神来。
别开玩笑了,叫她整天待在家,然后可能要陪严夫人喝上一整天的“选媳茶会”,她宁可黑着眼眶去面对那些令她头痛的三角函数、毕氏定理。
“那再躺几分钟好了。”他一半是不舍得她的劳累,一半是自己不舍得起床。
“我还是现在起来的好,否则,再躺下去了我可能就起不来了。”她抓起被坐着,无神的大眼睛四下搜寻着昨夜不知被抛到何处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