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风的夜晚,窗外呼呼作响,与她相对的窗户只留一个缝隙通风。自从和她当了邻居,他的窗帘就很少拉上,只为了能时时看见她。
雷连坐在桌前,回想着这几天来万擎的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宇千露是如何说服范琦玉的,范琦玉居然也到篮球队当助理。
想也知道,队上那些球员在得知又多了一个美女助理之后,必然是欣喜若狂地争相走告的,这可由几天来百分之百的出席率当证明。
也不知是宇千露的料事如神,还是她暗中又施了什么诡计,那两个他推荐的男队员也真的如宇千露所愿的迷上了范琦玉。
十七岁的青春年少,有十七岁专属的狂热和黏腻。
一向对球队不太热衷的宇千露,如今天天拉着范琦玉到球队报到。在练球空档则可看到配角A、配角B两人如影随形的在范琦玉身边打转,或是帮忙拿几颗球、或是指点一下纪录事项,更或是无话找话的闲扯淡,总之,他们就是找遍借口、想尽理由的死赖在她的身边不走。
万擎当然注意到这一番不寻常的现象,他只是皱眉不语,但是,原本一星期只到两次的他,现在也天天来打球。
万擎的反常,范琦玉想必也心知肚明。她自然有礼的和两个追求者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界线,她不刻意拒绝他们的好意和殷勤,甚至如同其他助理一样的和其他队员打闹玩笑。但是,独独巧妙的避开了和万擎的任何接触。
因此,他确定范琦玉也了解宇千露的“小人计划”,并且百分之百的配合。
女人真可怕。为了达成所愿,她们可以变得很坚决、很狠心。就像范琦玉。明知道万擎的嫉妒、煎熬和咬牙切齿,范琦玉硬是可以视而不见,继续和他人亲切有礼、笑容可掬的相处接触。这对万擎来说是一种折磨,就像是钝刀凌迟的那一种痛。
自作孽喔!现在范琦玉的所作所为正如万擎三个月之前所说的违心之愿。万擎提议分手的当时,他说:分手吧!我们不适合,勉强绑在一起只不过是在浪费彼此的生命!祝你尽快找到一个更好的,而我也能重获自由。
分手的话,他说的既绝情又刻薄,如今所受的报应也是既狠又绝的。这……自作孽喔!
近午夜时分,雷速收好书桌打算就寝。
对窗依旧明亮的灯光,引他走向窗前。视线所及,看不到宇千露的人影。他折回书桌,拿起手机。
“怎么还不睡?”
“快好了,等一下就睡。”她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倦意。
“收一收,别画了。”他就知道她又坐在床上着色了,难怪他由窗口看不到她。
可能是遗传了她妈妈对颜色的喜爱,宇千露也喜欢涂涂擦擦的。她的床头放了一盒小学生用的六十色彩色笔,和各式各样的着色本。她爱画也画的好。
“好啦!”
“晚安。”看她关了大灯,给了一个无声的吻后,他才收线。
以前他没有留小夜灯的习惯,自从宇千露当了他的邻居后,他便特地买了一个。因为,他不要怕黑的她偶尔在午夜醒来,看向他的窗口时,却被一室的漆黑无人气给吓着。
他知道,她怕黑。
即将入睡时,宇千露却又亮了大灯。他随即坐起,注意着她房内的动静。等待片刻,不见她下床走动。
午夜了,她在做什么?雷速拨了手机。
“是我,雷速。”午夜的铃声响起,他不要她惊心的猜疑着来电者的身份,电话一接通他马上报出姓名,要她放心。
“我睡不着。”困倦的声音中带着哭意的鼻音。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走到窗口看向宇家,除了她的房间,漆黑一片。
“嗯,我妈最近比较忙。”
“我过去陪你。”
几分钟而已,他已来到她的房门口。上次他借了她家大门的钥匙,顺便做了一把备份。因此,他可自由来去。
“叩、叩。”这次他记得敲门。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两声而已,没等她开门他就自己进来了。
“穿这样不冷吗?”如水的秋夜,她依旧只穿着短衣、短裤,还打着赤脚。
环着她的肩膀,走到床前,掀开棉被示意她躺下。
“我睡不着。”大眼中蓄满泪水,盈盈的看着他,她可怜兮兮地抱紧他的手臂,不肯上床。
“我会在这里陪你。”他率先坐到床畔,拍拍床。
她听话的上了床,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
“睡吧!”
他知道宇家是单亲家庭,但是,他还是有点怨宇文绢为了工作而将偌大的房子留给宇千露一个人。
“雷速,等我睡着了你就要回家是不是?”她又张开眼睛,担心害怕的眼神直盯着他看。
雷速静静的看了她一下,将她的担心害怕尽收眼底,心中那分小小的挣扎马上瓦解,原本就不甚坚定的意志也竖起白旗投降。
“放心,我会一直陪你到天亮。”伸手关掉位在床头的大灯,他掀开棉被与她共枕一个枕头并躺着。
一等他躺下,她马上往他挪近了一点。
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犹豫,雷速立即侧躺过身躯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抱着。
仿佛天造地设般的自然,两人就用这种亲密的姿势同床共枕。
“有一年的冬天,就是我第一次随妈妈出国的那一年,大概是十岁吧,那年的冬天巴黎好冷好冷。有一次,风雪由下午时就变得很猛烈。我下午放学后,有一位米契尔太太会来照顾我,那天因为风雪很大,米契尔太太在做完晚饭后用电话征得妈妈的同意,提早回家。那天晚上就像今晚一样,风呼呼的吹,吹得窗户摇晃作响,发出怪声。我躺在床上等妈妈回来,过没多久就停电了,我很害怕,整个人躲在棉被中住了头,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伸出头时,电早已来了。那天晚上妈妈过了很久很久才回来,当时道路根本是不通的,但是她担心我,硬是开车回来,结果车子又在路上抛锚,等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她也受了风寒,隔天早上还发高烧。”她闭着眼睛说着那段令她余悸犹存的往事。像是找到了一湾避风港似的,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的上半身,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别怕,有我在。”他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背。
鼻中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手上抚着她柔细的肌肤,她没有穿的尖挺隔着两人单薄的衣衫挤压着他。那柔软的触感,随着她说话呼吸的震动,带着致命的快感一波又一波的袭向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
趁人之危?他试着定下自己的心。
他不能如此对她!
试想,一个溺水的人死命的紧抱着浮木求救,当她自觉安全放心时,却被那根浮木给了,这是何等残酷无情的打击?!
“雷速。”轻轻的叫唤由他的衣领间透出,带着朦朦胧胧的睡意,那振动的频率直直穿透他那毫无防备的心,轻而易举的。
“嗯!”由鼻腔发出的回应,是一种充满的声音,黏黏腻腻的。
“你真好,可以这样陪着我。以前我再怎么害怕也只有一只小熊宝宝陪我,有体温的感觉很好,谢谢你。”呢喃的轻语似梦呓,她始终没有抬头。
那声真挚的“谢谢你”惊醒了他迷失的理智,缩回那只四处游移蠢动的手,搁在头顶。脸颊贴着她的头顶,细数着她平稳的呼吸,她睡着了,原本抱着他上身的手臂也滑落在身侧。少了她的拥抱,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