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得范蓉仙小姐的柔情不只是他一人独享而已。剑丰阴恻恻地想。
转念一想﹐他不怒反笑。石某人这号人物不早在他所知范围吗﹖只不过是他估计错误﹐不把石青云当作对手罢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剑丰兴起争强斗胜心﹐按下车窗自动开关钮﹐他将右座的鲜花拿起﹐手臂轻扬﹐呈拋物线状﹐丢出去的花束不偏不倚地落在垃圾桶上。
剑丰由机场接回何家二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母亲谈论赌城风光。
“看来看去﹐黄面孔比白种人还多﹐给小费还被人『阿里阿多』﹐说来就有气。也不想想小日本的出手会比台湾人阔绰吗﹖”何李玉凤抱怨﹐随即语带得意﹐“我告诉他﹐『诺﹗艾掩浅尼斯﹗』”
何泰成摇头﹐“凯子娘﹗”
剑丰心不在焉地说﹕“愉快就好。”
“剑丰﹐什么时候请蓉仙到家里来玩﹖”何李玉凤兴致勃勃地转开话题﹐丝毫看不出长途飞行的疲态﹐反倒是何泰成呵欠连连。
“这两天吧﹗”剑丰信口应道。
何李玉凤忽然想起﹐“前一阵子我在女狮子会举办的晚宴里碰到周立委夫人﹐跟我聊起你和蓉仙的事﹐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我要不要请她老公说媒﹐好像料准了你追不上蓉仙似的﹐我一恼就学她的口气﹕“哎呀﹗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怎么知道﹖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了﹐哪一家的孩子肯听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来着﹖更何况﹐周立委现在外头也忙得很吶﹗“我们怎么敢为这点小事来烦劳他﹖”谁不知道她老公在外有小鲍馆﹖私生子都上中学了﹗她还装作不知道呢﹗没事人儿一大堆﹗”
“妳不累呀﹖少说两句吧﹗”何泰成疲惫地说。
“要你管﹗”何李玉凤悻悻然。“剑丰﹐你说说话呀﹖”
“快了﹗快了﹗”他粗声回答。
剑丰并没有邀请蓉仙到父母亲住处用餐﹐反而带她去品尝墨西哥菜。热情洋溢的拉丁美洲音乐﹑鲜艳明亮的空间装潢﹑辛辣﹑酸﹑甜的各式调味酱搭配生菜沙拉﹑鸡丝而成的Taco﹐Burrito还有各种鲜女敕多汁的肉类烧烤﹐辣得令人直呼过瘾。
剑丰为蓉仙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缤纷多彩的颜色和杯口细雪似的盐粒﹐组合成令人无法抗拒的风情。
剑丰笑笑地提醒﹐“小心喝醉﹐浅酌即止。”
活泼的气氛一扫蓉仙数日来的阴霾﹐她对剑丰的忠告感激一笑。
剑丰谈笑风生﹐是个讲笑话的高手﹐说了一个贵妃醉酒的微荤笑话﹐又自编自导了几个政治笑话﹐令他诧异的是﹐蓉仙不仅听得懂﹐有时候还能为他补充润色一﹑两句。
他不经意流露出怀疑的表情﹐令蓉仙淘气一笑﹐眨着眼告诉他﹐“我有看报﹐我识字。”
剑丰哈哈大笑﹐原来端庄娴雅的范小姐也有幽默感﹐自嘲也嘲人。
“谁敢说妳不识字呢﹖F大中文系才女﹖”他戏谑道。
酸辣的墨西哥菜满足了口月复之欲﹐蓉仙不自觉提起﹐“如果现在有一杯清茶可喝﹐那才真是齿颊留香﹐大快朵颐。”
剑丰似笑非笑﹐“那还有什么问题﹖”
离开餐厅﹐蓉仙坐入剑丰的保时捷里﹐一路上听着他谈论眉姊长眉姊短。
“她在我们家帮佣好几年了﹐什么都好﹐大手大脚做事勤快﹐就是少了根筋老是出糗。妳知道吗﹖她居然把我一罐舍不得喝的白毫乌龙茶叶当作发霉扔掉了﹐还振振有词说是为我好。”剑丰诉苦。“但她做菜技术可是一流的﹐为了这一点﹐我才想尽办法把她从爸妈那里『骗』了来。”他一副顽皮表情。
蓉仙笑得揉肚子﹐听剑丰说着眉姊把他房间的床单铺上粉红色小熊图案的趣事。
“有时候我怀疑眉姊是不是存心想逼我娶老婆﹐不过﹐说了她几次后就没有那么离谱了。”
当剑丰请她到住处喝茶时﹐蓉仙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剑丰的单身汉住处甚至比蓉仙家还宽敞。四房双卫﹐一间是主卧室﹐一间是书房﹐还有起居室﹑客房。剑丰并没有为她解说﹐一进门﹐蓉仙便被客厅中的庞然大物震慑住。
“哇﹗好大﹗”她屏息笃叹。
长约四﹑五公尺﹐宽约一公尺的水族箱几乎涵盖了整面墙壁﹐这么宽敞的空间中﹐剑丰只养了一尾鱼。这是尾艳红如血﹑鱼鳞栉比闪闪发光﹑怒瞳长须﹐霸气十足﹑威风凛凛的红龙。
水质清澈﹐箱底铺了一层浓淡深浅的各式玉石﹐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装饰﹐使得这尾红龙有更大的优游空间。
“红龙不好养吧﹖”她问。
“不会呀﹗大概就像妳养兰花一样吧﹗”他取笑。
“可见得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及耐心。”蓉仙不敢走近水族箱前﹐觉得这尾红龙真是庞然大物。“它似乎比我的手臂还长呢﹗”她觉得红龙实在大得可以。
“在水中看起来大一些。”剑丰诡谲一笑。
“你笑什么﹖”蓉仙好奇问。
“没什么。来喝茶吧﹗”剑丰轻松说道﹕“文山包种茶﹐好不好﹖”
剑丰喝茶的茶具倒很讲究﹐只是泡茶的方法有些大而化之。
“好茶。”她点头说﹕“你一定很会『找茶』。”
“是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败众家武林高手。”剑丰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在他口中﹐一斤两千元和一斤二十万的冠军茶都没什么差别﹐只要能博得佳人一粲便值得了﹐他不过是花钱买品味罢了。
蓉仙被他逗笑﹐忽然又想起﹐“你刚才是笑我吗﹖”
“我刚才是在想﹐要是妳指责我破坏『稀有动物保育法』﹐我该怎么回答﹖”他笑着说
﹕“我跟这只『霸王』已经产生感情了。妳看﹐它还会认主人呢﹗”
他拉着蓉仙的手站在水族箱前﹐“霸王”真的在剑丰身前轻轻碰撞玻璃。
“真的﹗”蓉仙讶异极了﹐“我从来没听过鱼会认主人的。”
“怎么不会﹖养在池塘的锦鲤甚至还认得主人的脚步声呢﹗”
“只有一只太孤单了。”蓉仙不假思索回答。
“我也很孤单呀﹗”剑丰停顿半晌说﹕“孤单人看孤单鱼正好一对。”
后半句话抹掉了前半段的挑逗之意﹐蓉仙释然戏言﹕“养红龙﹐怎么没有养红凤﹖”
“有啊﹗『霸王』脾气太坏了﹐跟其他的鱼合不来﹐我房间里还有一尾较小的金龙﹐就
配了一尾凤凰鱼﹐取『龙凤相随』的吉兆。”
“骗人﹗”蓉仙怀疑。“我只听过有红﹑金﹑银的龙鱼﹐还没听过有凤鱼的﹗”
“骗人的是小狈﹗”剑丰信誓旦旦﹐“凤鱼是它的俗称﹐就像红龙也是俗称嘛﹗真的没骗妳﹗”
蓉仙斜睨他一眼﹐神情娇俏动人。
灯光在剑丰眸中闪烁﹐有一股冷冷锋芒。他拉着蓉仙的手来到卧室门前﹐打开房门﹐“不信妳看﹗”
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水族箱的灯光﹐蓉仙一眼就看见金光闪闪的金龙﹐和一尾银色梭子形﹑长燕尾状的鱼﹐妙在两尾截然不同的鱼居然形影相随﹐状似亲昵。
“牠们不会打架吗﹖”她傻傻问道。
剑丰领她到水族箱前﹐“从小鱼养就不会了﹐体型不要悬殊过大。”
蓉仙轻触鱼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牠的学名叫什么﹖”
她一转身﹐便被剑丰双手揽住纤腰带入怀里﹐他在蓉仙的发丝中低低而笑﹐“蓉﹐妳不会是真的要和我讨论鱼名的吧﹖”
毫无防备的蓉仙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抬头看他﹐“你……”
剑丰逮住空檔﹐低头吻住蓉仙的唇﹐双手微一使劲﹐两个人的身体更加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