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竺笑着抬眸,眼波流动,白皙的脸颊被日光照得清丽透亮。
“我把绣针拿给二姑娘,让二姑娘先来玩儿。”
四儿是兰王府二千金的婢女,一心想讨好自己的主子。
“傻子,二姑娘是何等娇贵之躯,会是咱们这种做绣针活儿的人吗?向织女乞巧是咱们丫头的事。”
穿着浅紫色衣衫的纤瘦少女拉住四儿,轻笑道。
“花竽姊姊说得是,我太糊涂了!”四儿轻敲了下自己的小脑袋。
“希望织女多分你一点儿巧,要不然二姑娘可要伤脑筋了。”风竺的取笑惹来众女孩儿们银铃似的笑声。
爆元初凝觑着风竺活泼的笑脸,在金黄的日光照耀下显得那么明亮动人。
来到兰王府两日了,很多事情他就算不想留意也忽略不了,其中就包括兰王府里声名远播的四大丫鬟——风竺、花竽、雪笙、月筝。
这四个女子除了服色不同以外,不论容貌、神情、气质、举止,都几乎神似得教人认不出来。
据说这四大丫鬟个个聪明伶巧,擅长诗书绘画,精通歌舞琴艺,宫元初在未见到她们四个人以前,直以为丫鬟不过就是丫鬟而已,值得如此吹捧到满城皆知吗?
没想到,在亲眼目睹之后,才明白她们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
在他身边服侍过的丫鬟不计其数,但他却从未见过像兰王府四大丫鬟这样气质高雅的仆婢,如不知其身分,要说她们是王府的千金小姐也无人敢怀疑,相较之下,他身边的丫鬟就显得那么普通呆愚、缺乏灵秀之气了。
他不知道长年隐居在兰王府中从不见客的王府老夫人,是用什么方法教出这四个丫鬟的,明明都不是亲姊妹,但是俊美娇甜的容貌却相当酷似,不细看根本不容易分辨出来谁是谁,然而虽然她们四个人的容貌神态酷似到让人难以分辨,但宫元初的视线却始终只被一个人深深吸引住。
那个面容明净似水,娇小如荷瓣,正用可爱的鼻尖试水的少女正是四大丫鬟之首——风竺。
在无数如花似玉、精致而细腻的容颜中,他就是特别地注意到她,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雪笙,你先投吧。”风竺拈起一根绣针给一旁的白衣少女。“记着,针要南北向,针尖向北,针孔向南,才能让阳光从针孔中射过去。”
“我知道。”
雪笙小心翼翼地在水面上放下绣针,无数的女孩儿们纷纷围了过去,等着看水底会出现什么形状的针影。
晒水晒出来的那层薄膜轻轻托住了绣针,阳光从针孔中射过去,只见一个针影沉卧在水底,状若浮云又似花朵。
“得巧了、得巧了!”风竺拍手笑嚷。“雪笙绣艺高明,织女再分点巧给你,你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雪笙脸色微红,笑睨风竺一眼。“我倒要瞧瞧一会儿你会投出什么影儿来,看看是不是能举世无双呢。”
“好呀好呀!风竺,轮到你了!”众女孩儿们笑着起哄。
“好,别急别急,我知道你们都想看我出丑,不过呢,织女姊姊是疼我的,她一定会让我巧得举世无双。”
风竺抿了抿嘴,挑眉一笑,用指甲拈起绣针轻轻放上水面,谁知针影一出现,众女孩儿们立刻笑弯了腰。
“两头粗、中间细,分明是个棒槌!”
“风竺,你的织女姊姊哪里是疼你呀,她是嫌你笨呢!”
风竺见了,自己也笑个不止。
“织女姊姊真爱开玩笑,她一定是怕我巧过了头,所以决定把机会留给你们一些。”她顽皮地指着众女孩儿们。
“风丫头这张嘴真是愈来愈坏了!”雪笙又气又好笑地说。
“就是,也就唱歌好听些,你的织女姊姊给你的不是巧手,而是一张巧嘴呢,巧得还会拐着弯骂别人笨。”花竽取笑道。
“好了好了,别再说我了,接下来换花竽吧!”风竺笑着躲到花竽身后。
“不不不,我不要在你后面,你的运气不好,看谁的运气好了我再跟。”花竽旋着身子躲开。
“好吧,那我先来!”
月筝含着笑走出来,一袭鹅黄色的轻纱,身姿袅娜。
“月筝果然是我的好妹妹,织女一定会把巧分给你的,快来!”
风竺甜甜一笑,伸手去拉她。
“好,我会争气点的。”月筝极力忍着笑。
绣针轻投,众女孩儿团团地围成了一圈,盯着那根绣针,岂料绣针没有漂浮在水面上,竟直接沉到了水底,惹来一阵哄笑声。
“哎呀,果真沾上了风竺的坏运气了!”月筝怔怔地眨眼。
“这下可惨了,织女姊姊连理都不想理了!”
雪笙抚着胸,笑得直喘气。
“月筝,是你自己手拙,与我无关的喔,可别都怪到我头上来呀!”
风竺笑着连连摇手,旋身跑开来,杏色纱裙柔柔飘扬,像飘落的杏花随风翻飞。
爆元初换了个坐姿,看着众女孩儿们继续玩乞巧的游戏,他的眸光依然凝止在那一抹杏色的人影上。
一个小厮悄步走近,来到他身旁低声道:“宫少爷,我家玄大爷有请。”
他终于把目光从风竺身上移开,淡淡问:“芮玄在何处?”
“大爷邀宫少爷到后林跑马。”
爆元初闻言,勾唇一笑。
“知道了。”
★★★
时近黄昏,蓝天如洗。
两匹骏马几乎并肩飞驰,从山林的高坡上急冲下来,马上的男子挥着鞭放开喉咙迎风大叫,不顾死活的狂野劲。
冲下高坡后,地势转为平坦,两匹骏马这才放慢下来,在林径间缓步徐行。
“太畅快了,这才是男人该有的玩乐。”凌芮玄大笑道。
“多谢邀请,要不然我待在你家里可要闷死了。”
爆元初跑马跑得一身大汗,他抹去额上汗水,率性地扯开领口。
“今天是乞巧节,我家园子里一定很热闹,所有的姑娘都聚在一块儿玩了,你就不会去凑凑热闹解解闷吗?”凌芮玄好笑地看着宫元初。
爆元初听得出凌芮玄又在拿他过分俊美的外貌开玩笑,忍不住朝他扫去不耐的一瞥。
“最好我也跟着那群女人们一起求织女分一点巧给我好了,看是要织布还是绣花都行。”他的口气很凉。
“哈哈哈……元初,你要是穿上女装、拿起绣花针,我保证绝对可以唬倒所有的人!”凌芮玄哈哈大笑。
“芮玄老兄,这种玩笑话说多了就一点儿都不好笑了!”宫元初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真是想不通,你们宫家每个男人都粗犷豪迈,个个像熊,怎么就独独你一个男人生得那么漂亮,连你的姊妹也比不上你。”凌芮玄的语气带着戏弄。
爆元初眯起了眼睛瞪他一眼。
“改天到我家你可以去问问我娘,谁知道她是怎么生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回答凌芮玄这种无聊的问题。
“将来你爹娘替你娶妻可真麻烦了,要找多么倾国倾城的美女方能配得上你的容貌呀!”凌芮玄继续戏弄他。
“我要的不是倾国倾城,这点他们倒是不用太费事。就娶妻这件事来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头疼,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宫元初斜睨他一笑。
凌芮玄眼中的笑意倒是真的不见了,乌云立即涌来。
“宫元初,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凌芮玄的情绪瞬即低落下来,一副哭笑不得的德行。
爆元初一招就中,得意地甩着马鞭。
近来困扰凌芮玄的烦恼,正是十日前皇上御笔朱批,把他指婚给香淳公主,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成了驸马爷,而公主是圆是扁、是美是丑他都不知道,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才能决定这桩婚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