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命大着呢!”弘历呵呵笑道。“你去玩你的火枪吧,我见皇阿玛去了!”
“好。”
允秘回以一笑,目送弘历离开箭亭。
等弘历一走远,允秘立刻把短统火枪收进盒子里,把“墨蹄玉兔”牵到上驷院后便火速出宫,直接往海芳府第奔去。
此时的海芳府,海芳和海夫人正在接待他们未来的女婿。
“海大人、海夫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裕玢带来了几大疋缎布和珠饰,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何必破费呢?来,快坐下,先喝杯茶吧!”海夫人客气地招呼着。
裕玢恭谨地接过茶水,也不知是不是口太干了,他仰起头,一口就喝光。
“裕玢,你回京几日了?”海芳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身军装的壮汉。
大概还没有时间梳洗,所以裕玢长了满脸浓密的络腮胡。
“海大人,晚辈才随岳将军刚刚进京。岳将军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宫进贡,我的官职小无法入宫面圣,便向岳将军告假,前来拜访海大人。”
裕玢是岳将军隧下副参将,随岳将军在科舍图前线作战,此次正好岳将军要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京,挑选他随行,他便想趁此机会前来见见海芳,也想见一见已经订下婚约的未过门妻子藕香。
海芳和海夫人当然也明白裕玢此行的目的,但是自从那日小王爷允秘在藕香房中过了一夜之后,虽然他们不停逼问藕香究竟有没有失身给允秘。藕香却始终都不肯明说,因此,这桩原先就订下的亲事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桩烦恼。
所以,裕玢此番前来拜访,他们都无意把藕香唤出来见他。
“裕玢,前方战事如何?你几时才能得胜回京?”海夫人淡淡地问。
“如今战事胶着,岳将军请旨在吐鲁番屯田,可能有长久作战的打算。”裕玢边说,眼神边往外飘,心想能不能有机会见藕香一面。
“长久作战?”海夫人深深蹙眉,脸色转趋严肃。“这么说来,有可能几年的时箭你都没办法回京了?”
“婚事订了快一年,没想到一再的拖延,藕香都已经快二十了,这么拖下去可不成。”
海芳其实已有退婚的打算,因此顺势这么说道。
“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晚辈想趁这次回京的机会,尽快和藕香成亲。”裕玢情急地说。
“这……”海芳和夫人不安地对望一眼。“成亲之后,难道要藕香跟你到吐鲁番屯田去吗?”
“如果……如果藕香愿意的话。其实最多只会在吐鲁番待个几年,不会待一辈子的。”
虽然难以启齿,但裕玢还是开了口。
“就算藕香愿意,我也不愿意!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桩婚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海夫人冷然拒绝。
裕玢孤立无援,嗫嚅着说道:“夫人,要不要问一问藕香的意思怎样?”
海夫人正要开口时,仆役忽然慌慌张张地奔来禀报。
“大人,小王爷来了!”
仆役话才刚说完,允秘就已经如风一般大步走了进来。
海芳惊愕地站起身恭迎。“小王爷……”
“理永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允秘劈头就问,视线淡淡地扫过海芳和海夫人,在看到裕玢时多停留了会儿,便又淡淡转开。
裕玢听海芳称呼这个衣冠华丽的男子“小王爷”,不禁骇了一跳,微低着头不敢吭声。
“回小王爷的话,理永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了,虽然偶尔会醒过来,但大部分时间都还在昏睡。”海芳连忙答道。
“带我去看看他。”
允秘瞥见桌上的布疋和珠饰,微微挑起眉,再度调眸看了看裕玢。
允秘和裕玢的身高不相上下,但裕玢生得虎背熊腰,壮硕的体格比身形清瘦修长的允秘看起来还大上一倍。
虽然裕玢看上去比允秘厚实壮硕,但气势上却明显比允秘矮一截,当允秘冷瞟裕玢时,裕玢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王爷,这边请。”海芳在前方带路。
允秘淡漠回眼,走在海芳身后,海夫人尾随,大厅内顿时只留下裕玢一个人愣愣地站着。
吧净雅致的厢房内满是药香,屋角还有几个瓦罐正在熬药,两个小丫头蹲在药罐前看顾着。
允秘站在床头,看着昏睡中的理永,他头上包着重重纱布,眼皮浮肿,不过脸色还算好,看来海芳将理永照顾得不错。
“小王爷对理永如此关心,理永真是有福之人。”海芳感叹地说道。
“他跟在我身边十年了,我又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允秘不接受他的奉承。转身走出厢房。
海芳碰了钉子。笑叹口气,和海夫人随即跟了出去。
允秘缓缓地在前面走,一边说道:“海大人,我来不只是来看理永,顺便带了消息来给你,皇上派宝亲王到山东巡抚衙门重新调查你的案子了。”他神情凝肃地转动着右手上的扳指。
“是小王爷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吗?”
海芳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懂雍正为什么要重新调查?
“我才懒得替你解释什么,又不是吃饱了太闲!”允秘没好气地冷哼。
“是、是!”海芳忙不迭地陪笑。“可是,皇上为什么又忽然决定重新查案?是要定臣下的罪吗?还是……”
“海大人!”允秘转过身来盯着他。“当宫岂能当得像你这样冬烘迷糊?你分明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随随便便安在脖子上,一点也不怕掉下来!也难怪皇上要送你那句“仔细你的头”了,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蠢!”
海芳尴尬得脸红耳热。
“我实在是冬烘糊涂,小王爷骂得是。”海芳无奈地低垂着头。“为官多年,我总是模不透、也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这一回,我会向皇上奏陈山东巡抚衙门挪用宫银之事,也是一门心思为皇上着想,我怕皇上被贪官蒙蔽了呀,怎知道反而会惹祸上身……”
允秘听着海芳这番恳切无奈的坦承,相信他对雍正出自一片忠心。
“皇上会重新调查此案,就表示他对山东巡抚的清白起疑,也怀疑自己错怪了你。不过,海大人,调查的结果如果证明山东巡抚确实是清白的,你还是难逃皇上的惩治。我只能帮你多说几句好话,减轻你的罪责,最后的结果最多是你丢了官,还不至于死路一条。”
“多谢小王爷!”海芳感激地深深一揖。
“不必谢我,你该谢你自己!”允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你糊涂,你也算有本事,敢把我押到你家来,还让我吃了闷亏,不得不帮你。你最好是无辜的,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臣下绝绝对对是无辜的,小王爷要相信臣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
“行了行了,别打官腔,我最受不了听这个!”他不耐地挥挥手。
海芳笑了笑,虽然觉得这个小王爷不如外传的斯文儒雅,脾气也不够忠厚平和,说起话来直接又不留情面,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转过一道长廊时,允秘抬头看见先前大厅里的那个男人正在院子里心事重重地踱步。
他放缓了步伐,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岳将军麾下的副参将,名叫裕玢。”海芳和海夫人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答道。
“随岳将军回京的副参将?”允秘疑惑地挑眉。“怎会跑到海大人的府上来?”还送了一堆俗气的布疋和珠饰。
他难道不知道。再天仙的美人也禁不起那样俗气的打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