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不用全怪他,也不全然是他的错。”月音疲惫地轻叹。“不管有没有他,我还是得嫁人的,不是吗?”
“我说你也真没出息,跟他拌嘴你就想离开家!再怎么说,离开王府的人也不该是你,要走也是他走才对呀!”福晋气呼呼地嚷着。
“额娘,我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月音捧着头,烦得头都要痛了。
“都被人家骑到头上了,你还替他说话!”福晋骂道。“我已经忍耐他很久了!你阿玛宠他宠得不像话,他才来多久,吃穿用度就已经比永璨还要好,婚礼还要跟永璨一起办,简直分不清楚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嫡长子了,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下来!我看,干脆就拿你这件事跟你阿玛吵——”
“吵什么?”月音愕然抬头。
“分家呀!”福晋冷哼一声。
“分什么家?”月音吃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当然是永琅和永璨分成两家了!咱们得先让永璨袭了你阿玛的爵位,免得将来夜长梦多!”这个算盘她已经打了很久了。
“阿玛不会答应的。”不管她现在对永琅的感觉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的母亲用对付敌人的方式那样对付他。
“就因为你阿玛不会答应,所以才要跟他吵啊!”福晋瞪她一眼,像在骂她“你怎么这么笨”。
“算了,我不想吵这种事。”月音幽幽叹口气,起身想离开。
“等一下!”福晋叫住她。“我知道你的脾气,要你去揭人的短,你肯定做不到。你不想帮额娘的忙没关系,但你还没跟我说,你跟永琅是为了什么事情拌嘴?”
月音浑身一僵,百花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
“干什么?”月音和百花主仆俩的反应让福晋心生狐疑。“为了什么事情拌嘴有这么难启齿吗?”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叫大哥学读书写字,他不要,所以就吵了嘴。”月音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就为了这个?”福晋怀疑地看着她。
月音点点头。
“只为了写字的事,你就哭肿了眼睛?”福晋蹙眉追问。
月音倒抽一口气,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解释。
这时,容音从外头走了进来。
“额娘!”看见站在门口的月音,她欣喜地叫道:“咦?月音也在这儿呀!”
“我要回去了,你陪额娘说说话吧!”月音想藉机躲开额娘犀利的问话。
“我来你就要走咯?别走嘛!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不能听吗?”容音撒娇地张开肥胖的臂膀,用力抱住月音。
“我们在聊大阿哥呢。”福晋说。
“聊大哥什么事?”容音偏着头笑问。
“月音和大阿哥拌了嘴,你没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福晋轻哼了声。
话题还没绕开,月音紧张得额头冒汗。
“月音跟大哥怎么会拌嘴呀?”容音奇怪地摇摇头。“那天他们在马车里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倏地,月音头皮一阵发麻。
“在马车里?”福晋沉下了脸,怀疑地眯起冷眼,开始察觉不对劲。“容音,跟额娘说,他们在玩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都到家门口了,他们还不肯开车门,我和雪音在马车外头一直叫他们,他们都不理,好久以后才把门打开,也不知道两个人在玩什么,还把月音的发髻弄得乱七八槽呢!”容音心无城府地笑说。
月音脑中轰轰乱响,膝盖不禁微微颤抖。
埃晋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月音,脸色异常难看。
“容音说的没错吧?”她知道容音这个女儿傻归傻,但还不会撒谎。
“额娘别多心,我们没有什么……”她急着想解释,但嗓音中的颤抖却掩饰不了她的恐惧。
看着月音愕然失色的惊恐神情,福晋相信她和永琅之间的确发生了最令她害怕的事!
“走,跟我见你阿玛去!”
埃晋狂怒的咆哮和铁青的脸色吓怔了所有人。
月音无神地跟在福晋身后,僵硬地走出去。
容音和百花正要跟上,立刻又被福晋喝斥回去。
“任何人都不许跟过来!百花,你去‘沁风苑’传话,把大阿哥叫到王爷的书房去!”
容音和百花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
“百花,我说错话了吗?额娘为什么这么生气?”容音张口结舌,不安地咬着指甲。
“三格格,你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你这下可把四格格害惨了啦!”百花着急得团团乱转。
“真的吗?为什么?”容音的表情害怕得要命。
“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得赶紧去找大阿哥了!”百花无奈地跺跺脚,转身跑向“沁风苑”。
月音跟在额娘身后往书房走去,好几次脚步慌乱得差点自己绊倒自己。她无法保持镇定,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很小心、很小心的应付,否则,永琅将有可能会被额娘赶出王府。
“你们怎么来了?”正在书房拟宴客名单的允禧,抬头看见福晋和月音走进来,笑了笑问。
埃晋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月音。
“你跪下!”她冷喝。
月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允禧错愕地看着妻子。月音向来听话乖巧,从来没有做过令父母生气的事,怎么会忽然受到责罚?
“王爷,怪你带回来的好儿子呀!”福晋冷嘲道。
“我带回来的好儿子?”允禧呆了呆。“你说永琅吗?他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你的好儿子把歪脑筋动到月音头上了!王爷,你知不知道他对月音心怀不轨?幸好我发现得早,要不然真不敢相信咱们王府里会发生什么丑事来!”福晋恼火地大骂。
“什么?!这怎么可能?”允禧完全不信。“月音,真有此事吗?”
月音低首垂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地砖。
“绝无此事。”她死也不能承认。
“月音,你休要替他掩饰!”福晋怒发如狂。“你们同乘一辆马车,他在马车里如何欺负你的,你老实说清楚,不许替他说话!”
“大哥是欺负我没错。”她淡淡地低语,听见父母的抽气声,她继续说道:“但他只是喜欢捉弄我,爱跟我闹着玩而已。其实他根本就很讨厌我,从一开始,他就处处看我不顺眼,看到我他就觉得烦,根本不可能对我心怀不轨的。额娘虽然不喜欢大哥,但是也要相信你的女儿呀!”她假意说着反话,但却愈说愈动情,愈说愈伤心,忍不住哽咽,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你看看你。”允禧斜睨福晋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孩子们打打闹闹罢了,你怎么胡思乱想呢?你信不过永琅,也总该相信月音吧?月音从小读了多少圣贤书,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夫人,你实在想太多了。”
“月音,你当真是学坏了,在阿玛和额娘面前也会撒谎了!你这番话骗得了你阿玛,可骗不了我!”福晋冷瞅着月音,眼色神情是完全的不信任。
月音努力维持面容的平静,但心口却在狂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月音,起来、起来,别跪着了,说清楚就没事了。”允禧和福晋完全相反,对儿女是充分的信任。
月音缓缓站起来,眼角余光瞥见永琅伫立在书房门口,而侧身坐着的阿玛和额娘并没有看见他。
“你额娘最近呀,见风就是雨,成天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允禧牵起月音的手,笑着拍抚。
“王爷,那是你不肯看清楚永琅那小子的底细!”福晋不满地说道。
“额娘,你放心吧,我对大哥虽然特别照顾,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是大哥罢了。他如不是大哥,我岂会多看他一眼?”她神情空洞,带着浅笑说出存心刺伤永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