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大女儿回来,乔家两老都觉得她整个人像月兑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当初就是因为晓初跟教授搞起了不伦恋,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婚姻,被他们严厉训斥后,才跟他们闹翻搬出去住的,没想到现在一回来,就说已经跟元别浦在一起了,而且会跟南宫教授解除婚约。
他们做父母的毕竟还是希望女儿可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因此对她的选择高兴都来不及了。
“晓初,你想通了就好。”乔老先生对女儿的选择没多大意见,只淡淡地说。
“对了,伯父、伯母,晓初特地亲手做了一件礼物要送给伯母。”元别浦代替宫六如说道。
“真的吗?”乔太太惊喜地喊。“晓初,你亲手做的?是什么东西?”
“哇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乔家大小姐居然会自己亲手做东西?她那点手艺啊,应该打从国中起就荒废了吧?”晓燕不客气地批评。
“是我自己缝的,不知道……妈妈喜不喜欢?”宁越教她要喊爸爸、妈妈,但她喊起来就是很生硬别扭。
乔太太看宫六如捧来一个大盒子,古意盎然的,她立刻就起身离开餐桌,抱着盒子到沙发上坐下,欣喜地拆开来看。
“这是……”当色彩绚丽的云纹绵衣华丽地出现时,乔太太颤抖着手,轻轻拉高锦衣,不能置信地停在半空。
“哗!这是什么?”晓云凑过来看了后,惊讶地大喊。
“姐,什么玩意儿呀?你怎么送老妈一件寿衣啊!”晓燕口无遮拦地嚷嚷。
“住嘴!”乔太太十分生气,认真地对二女儿动了怒。
“什么寿衣?”宫六如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不安地悄声问元别浦。
元别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想深入解释。乔晓初的妹妹们总是一再地对宫六如言语讥嘲讽刺,他已经很后悔要求宫六如来这里扮演乔晓初了。
“姐,你说这是你亲手做的?”晓云百分之两百不信。“怎么可能嘛!我看这分明是去什么绸缎店买现成的吧?”
“布是买的,但裁衣缝绣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宫六如有些着急,深怕她们不信。
乔家全家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姐,说谎也要打草稿!”晓云冷笑。“就算你学会拿针线好了,才几天不见,你就突然会了这门功夫?这不是见鬼了吗?”
爆六如愕住,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她惊慌地看了元别浦一眼。
“如果我说这真的是晓初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算不算证明?”元别浦再也忍受不了这对妹妹的揶揄和消遣了。
“晓初,你跟我进来。”乔太太捧起盒子,拉着宫六如的手走进房间。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宫六如颓丧地站着。
“不,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乔太太似笑非笑地盯住她。“晓初,你变了好多,变得让妈都快不认得了。”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妈很高兴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乔太太说着,满眼笑意。
“真的吗?”宫六如眨了眨眼。
“是那位先生让你改变的吗?”乔太太说得很笃定,这是她唯一可以相信女儿性情剧烈转变的原因。“妈很喜欢他,妈看得出来,他很爱你,这一次你才真是选对人了。”
爆六如怔怔然地望着她,仿佛听见母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宁越,我把六如交给你了……
“晓初,快过来,你帮妈把这件锦袍穿起来。”乔太太迫不及待地想穿上这身绚烂华丽的锦袍。
爆六如立即熟练地替她穿戴好,然后系上衣带。
“晓初,这身衣服呀,实在太漂亮了!”乔太太在穿衣镜前兴奋地打量自己。“可惜呀,这么好看的衣服这年头没地方穿去呀!说不定还真应了晓燕说的,会变成妈的寿衣呢!不过你别在意,妈才不忌讳这个,万一有天妈死了,我就穿你做的这身衣服到天上去。”
爆六如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她,发自内心地对她说:“妈妈,我想你、我想你——”
“傻瓜,想我就常回来看我啊!至少要常打电话,别老是让我挂念。”乔太太抚着她的发丝,竟也忍不住鼻酸。
爆六如用力点头,睫毛上闪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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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这两个妹妹比起乔晓初这个姐姐真是差太多了,至少乔晓初还懂得察言观色!”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元别浦忍不住抱怨起乔晓云和乔晓燕这对姐妹的诸多恶行恶状。
“我觉得乔妈妈真的很像我的母后,尤其是穿起我亲手做的那身衣裳以后。”宫六如凝视着车窗外的街景,若有所思地说。
“天底下的每一个母亲,在看自己女儿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会觉得乔太太很像你的母后。”
“宁越,我父王和母后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轮回转世了呢?如果是,他们会是谁呢?”她想得入了神。
“听说,每个人一辈子当中遇见的人,都很可能是上辈子的亲朋好友。”
“真的吗?”她忽然开心地笑起来。“所以,有可能我的父王和母后也在我的身边吗?那你说,乔爸爸和乔妈妈有没有可能就是我的父王和母后呢?”
“不可能那么巧的。”他觉得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如果不是他们,那有可能是谁呢?我们来猜猜看!”
“晓云和晓燕吗?”他说,但立刻摇了摇头。“对晓初的态度差劲到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姐姐,这种人应该不是。”
“豆豆和铁金刚!”宫六如突然想到。
“不会吧……”
两个人对望一眼,然后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
“六如,等我们去湖南长沙回来以后,我们就搬离开台北好不好?”
“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搬吗?”他想给她一个更自在的环境。
“你说好就好,我用不着多问,问了也不一定会明白的。”她温驯地笑。
“这次带你回长沙,你要知道你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故乡已是历史尘烟了,她也很清楚自己这次前去,只是为了凭吊从前曾经有过的古老岁月。
“现在的长沙已不是千年以前的长沙。”
“我明白。”宫六如侧转过脸,微微一笑。“不过有一个地方仍然还在,那就是‘静闽郡王墓’。”
元别浦怔了怔。
“你想去看?”
“是,我想去。”
“好,我们就一起回去看看。”
爆六如笑起来,朝他伸出手去。
他握住她,十指与她交扣。
台北的夜色很美,璀璨的霓虹灯像流动的银河,照亮了这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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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东交界处,有一座锦缎般的山谷,一边是树林,一边是牧场,牧场就在青草芳鲜的平原上,圈养着十几匹骏马,牧场旁有两幢原木盖的房屋。
“喂~~”
一个头上包着花布巾的欧巴桑,肩挑着两篮青菜,矮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牧场走来。
爆六如听唤,从马厩里抱着一捆干草走出来,过腰的长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笑着朝欧巴桑挥手。
“阿妈,今天有什么菜?”她放下干草,笑盈盈地走过去。
“刚采下来的丝瓜跟西红柿,很新鲜,很好吃喔!”欧巴桑用浓重的台湾国语腔对她说。
“西红柿?太好了,可以煮汤!”宫六如孩子气地拍手笑道。“阿妈,谢谢啦!要不要进来坐?”
“恁枉咧?”欧巴桑帮忙她把两篮菜送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