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出来干什么?”湛大娘一看见女儿,吓得忙把她推进去。“别出来!快进去,阎家的人正在这儿等着看妳的笑话吶!”
“娘,天痕不是那样的人。”湛离忙替情人辩解。
湛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妳叫他……天痕?”
湛离微窘地点点头。
湛大娘骇然地扶着墙,险些要昏倒。
“您先坐下。”阎天痕把椅子拉过来,搀扶她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弄明白。”湛大娘惊疑地看着他们,特别是平时个性大剌剌的湛离,此刻脸上竟有了小女人的羞怯神情。
“娘,我跟天痕……”湛离深吸口气,望了阎天痕一眼,微微一笑。“我跟天痕想成亲。”
阎天痕也望住她,两人目光甜蜜地交流,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从他们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依恋,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热烈相恋中的爱侣。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湛大娘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半个月前。”阎天痕浅浅笑答。
“你们见了面,就这样看对眼了吗?”湛大娘实在难以置信。
“也许是吧。”阎天痕和湛离旁若无人地凝视着对方,究竟什么时候两个人开始看对眼的,他们也不知道。
“难道真是因果宿命,躲也躲不掉?”湛大娘脑中乱烘烘地响,除了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会好好照顾湛离的,请大娘放心。”阎天痕保证。
“你说得倒轻松,你可别忘了咱们两家之间的诅咒,你要是娶了阿离,她不但要失去美貌,还会失去一辈子的幸福啊!”
“娘,妳看看女儿现在的样子,眼前的幸福都捉不住了,还谈什么以后?以后是那么遥远的事,倘若我因此而失去天痕,那我的不幸福会从现在就开始。”湛离眸光炯炯,勇敢地看着母亲。
湛大娘大为震愕,湛离的话狠狠震动了她的心房。
几日前,湛离才为了突生红斑的怪病日日焦虑大哭、痛不欲生,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她的眼中神采飞扬,不再充满悲愤和痛苦,眉眼之间的神情有着从未有过的舒展和自在。
“我们是我们,幸不幸福由我们自己决定,您只要相信我们,不必理会诅咒说什么。”阎天痕轻轻握住湛离的手,坚定地说。
湛大娘心底缓缓淌过一丝暖流,原以为湛离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谁知忽然来了个这样俊俏的郎君说要娶她,当娘的怎不欣喜若狂?
本来还担心阎家这男人别有企图,毕竟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浑身长满红疮的丑陋女子为妻?但是她发现阎天痕看着湛离的目光满是爱意,彷佛对湛离脸上一片片的红疮视而不见。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们母女最绝望的时刻都已经经历过了,如今还有什么事是令她无法接受的?更何况,女儿如今这副模样,还有男人肯爱她、肯娶她,这份情意远比什么都珍贵,就算是仇家又如何?
“多谢大娘!”阎天痕心中狂喜,湛离母亲这一关,比他想象中好过多了。
“只是……你爹娘知道此事吗?他们知道阿离的情况吗?”她不相信阎家的人会有那么大的肚量,肯接受湛离这样的媳妇儿。
“晚辈已向爹娘提起过。”他避重就轻。
湛大娘苦笑着。“提过以后,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来提亲,想必你爹娘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对吧?”
“他们暂时还不能接受,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自信满满地斜睨湛离一眼。
湛大娘并没有发现爱女无限娇羞的反应,当然也不知道阎天痕所说的“时间问题”指的是什么,她仍然陷在不安的情绪中。
“我们两家的仇冤结下太久了,恐怕没有你想象的容易解决。就算我们两家之间无冤无仇,可身世背景差距太大,你爹娘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阎天痕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倒是半点烦恼也没有。
“要我爹娘同意,确实需要费上一番功夫。”他意有所指,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湛离。
湛离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抿嘴偷笑。
湛大娘看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阎天痕无所畏惧的态度让她很放心,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帮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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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湛离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店铺里,不遮不掩,像从前那样招呼生意。尽避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她就像看见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但她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径自坐在店铺中卖着祖传酱菜。
“阿离啊,咱们的生意本来就不好了,妳一坐在这儿,更没有人敢上门了,妳快回房去。”湛大娘挥赶着她。
“没人上门就算了,吃不到咱们家的酱菜是他们的损失,我好好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要躲人家?”她撑着下颚,笑晃着脑袋。
“人家那么看妳,妳都不要紧吗?都不觉得难受吗?”湛大娘愈来愈觉得女儿又怪又傻。
“不难受,也没什么要紧的。”湛离微笑着摇头。“这是我的福气,我心甘情愿承受,这不是旁人会懂的。”她身上一片片宛如猩红蝴蝶般的痕迹,是一个男人对她的情意,她愿意这些情意永永远远留在她身上。有什么比她身上的痕迹更容易测量一个男人对她的爱呢?
“好吧好吧,随妳去吧。”湛大娘拿她没办法。
不只湛离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就连阎天痕也不理异样目光的环伺,大大方方地进出“春不老酱菜铺”,有时候甚至还帮着湛离招呼起生意。
阎天痕是“翠微镇”富商阎家的长公子,却整日流连在杂乱的“水月街”,和酱菜铺的湛离交往密切,加上阎家和湛家那个如影随形的诅咒,这一对情人顿时成了“翠微镇”上最被热烈讨论的对象,大街小巷都在盛传着这个话题,人人也都在等着看,到底阎家会不会与湛家结亲。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进了阎宣之夫妻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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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肖子是想把我气死才肯罢休吗?他竟然不顾身分,整日泡在下等人走动的『水月街』,简直是想把我的脸给丢尽才甘心!”阎宣之气得重声咆哮。
坐在一旁看着绣谱的阎夫人和阎天香无奈地对望一眼。
“爹,哥说什么您都不肯听,现在又怎么能怪他呢?而且去『水月街』有什么好丢脸的?”阎天香依然选兄长那边站。
“妳闭嘴!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我怎么不懂?”她在心里补了句:是爹这个老顽固才不懂呢!“哥爱上了人家姑娘,不顾千万人反对,就是要爱她;不管旁人说三道四,就是要去看她。我要是湛离,也会感动死的。”
“别跟我说这些恶心的话!”阎宣之喝叱。
“这怎么是恶心呢,爹跟娘年轻时没这样爱过吗?”阎天香被惹急了。
“我跟妳娘是媒妁之言,新婚前连面都没见过,婚后就是夫妻了,什么爱不爱的?少肉麻了!”
“是吗?”阎天香很同情地叹了口气。“幸好我还见过未来的相公,也同他说过话,要不然真可怜。”
“这有什么可怜的!”阎宣之勃然大怒。“妳这死丫头,看妳哥气我不够,也想在成亲之前把爹气死吗?”
“天香,妳就少说几句吧!”阎夫人看丈夫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急忙阻止女儿。“老爷,你听我说几句,咱们就天痕这一个儿子,你别逼他太紧了,万一他带着湛离私奔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