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认识了阎天痕五年,宇文墨不会不知道这件“翠微镇”上人人都知晓的事。“你们碰见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听说湛家是开酱菜铺的,一个卖酱菜的姑娘应该没本事打得赢你吧?”
阎天痕白了他一眼。
“人家有名有姓,别老是卖酱菜的、卖酱菜的喊。”他把剑放在石几上,在旁边坐了下来,倒杯茶水润喉。
“你对人家湛姑娘倒是挺好的!”宇文墨凉凉地瞅着他笑。
宇文墨是继阎天香之后,第二个说出同样的话的人,阎天痕听了颇不以为然。
“我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没必要因为她姓湛就特别对她不好吧?”他暗暗地想,自己的反应真有那么明显吗?
“可是我也没见你把哪一个姑娘放在心上过呀!”宇文墨兴致高昂地看着他。“从没听你提起过哪一家的姑娘,几家有可能跟你家联姻的姑娘你也都没兴趣,可是这位湛离姑娘居然可以让你在对剑之中分神,倒是挺新鲜的。”
“别想太多了,那是因为我们两家之间有一个牵扯了几代的诅咒,遇见她自然有些不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说来听听怎么样?”宇文墨上身往前倾,摆出一脸三姑六婆的标准表情。
“烦,很烦,就是这样。”他拿手巾压住伤口,试着尽快止血。
“是吗?”宇文墨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你爹娘好吗?”阎天痕想转开这个话题。
“他们好得很,整天含饴弄孙,好不快活。倒是你爹娘好吗?”他故意反问。
阎天痕当然听得出宇文墨话中有话。
“他们最近忙着天香出嫁的事。”
“噢……”宇文墨十分同情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当儿子的不娶妻生子,他们老人家只好寄望在女儿身上了。”
“别说这个了。”提到婚事,阎天痕就显得有些厌烦。
“爹、爹──”
宇文墨的一对小儿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全都一头栽进宇文墨的怀里笑呵呵地撒娇。
“快叫阎叔叔!”宇文墨疼溺地拍拍孩子的头。
“阎叔叔──”五岁和三岁的小娃儿转过来直奔向阎天痕。
“好乖。”两双环抱住他的可爱小手,那么温暖柔软,让他备感温馨。
“阎叔叔受伤了,你们可不要太用力。”宇文墨出声提醒。
“流血了,宝宝吹,吹吹就不痛了!”五岁的小女娃朝他肩头的伤口用力地吹气。
阎天痕被宝宝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愉悦的气氛触动了他的心绪,他似乎也真的该娶妻生子了,阎家一脉单传,爹娘早就有抱孙的念头,只是他从来没有积极过。
问题是,就算他动了念,也没有对象。他虽然见过不少闺阁千金,但却不曾把任何一张脸放在心里过,唯一让他清清楚楚记住的一张脸,竟然是湛离。
他苦笑。湛离是最不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选,他找不到任何一点两个人相配的地方,家世背景姑且不论,横在两家之间的可怕诅咒才是最大的麻烦……
忽然间,他怔住了,讶异自己为什么会细细思量起他和湛离之间的可能性?
不可能吧?
他不可能对她……
第四章
湛离在榻上夜不能眠。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失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一闭上,就看见阎天痕俊朗的眉骨、挺直的鼻,和总是似笑非笑的薄唇。
怎么回事?她不该一直想着他的。
她微微侧过脸,那双藕色的绣花鞋静静躺在窗台上,月光淡淡地映照着鞋面上的蝶恋花。
他只配娶那样的妻子。
耳际彷佛又听见他温柔磁性的嗓音,又彷佛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麝香味。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湛离猛然拉起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头。
他是阎家的人,她不能想他!即使想他想到心都化了,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秉在被窝里的身躯渐渐发热起来了,她闷到快要不能呼吸,恍恍惚惚地推开被子,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汗湿的身子接触到冷空气,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就这样,在冷热交替侵袭下,她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但是一夜寤寐辗转,睡得很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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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道光线穿过窗棂,柔柔投射在湛离的床头上。
湛离被刺目的阳光唤醒。
她翻了个身,发现四肢酸痛,头昏目眩。
“糟了,我不是病了吧?”她难受地撑起身子,披上外衣坐到梳妆台前,倒了一杯冷水润一润干哑的喉咙。
当她不经意地扫视过镜面时,赫然大惊!镜中的影像是她没有错,但是苍白的脸上为何布满了红色斑点?!
她扑到镜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没有错,她的脸上竟然长出了一点一点的红色斑点!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她惊慌地模索着自己的脸,浑身剧烈颤抖。
“娘──娘──”她急切的呼唤中带着几乎恸哭的恐惧。
“怎么了?一大清早叫得这么大声,吓死人了!”湛大娘推门进来,一边还在抱怨着,但是当她看见湛离脸上的异状时,也不禁失声惊呼。“阿离!妳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娘──”她吓慌了,骇然失措地抓住母亲的手。“昨夜洗澡时还没有的,可是刚刚一起床就发现是这副模样了!”
“乖,别怕别怕,娘看看!”湛大娘镇定地捧着她的脸细瞧,只见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均匀的红斑点。“身上有吗?妳瞧过没有?”
“还没有瞧。”湛离战战兢兢地拉开前襟看了一眼后,立即失声大哭。“娘,我身上也有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湛大娘也吓得六神无主了。
“妳别慌,娘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她匆匆开门急奔出去。
这是一种病吗?如果是,究竟是一种什么可怕的怪病?可千万不要是无药可医的病啊!
如果斑点退得掉,病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疤呢?湛离浑身冒着湿冷的虚汗,焦虑地绞紧了双手,心头不安地狂跳着……
湛大娘把对街药铺的匡大夫请了来。
匡大夫脸色沈凝地替湛离把脉。
“脉象看起来没有异状。”老大夫仔细检查着红斑点。“离姑娘,这些斑点会痛会痒吗?”
“不会。”她握紧发抖的双手,力持镇定。
“这两天有发烧吗?”
“没有。”她思索着,摇头。“倒是昨天夜里好像有点染上风寒的感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妳不像染上风寒的样子,妳的脉象好着呢!”老大夫面色极其占怪。
“匡大夫,为什么会长出这些红斑呢?这到底是什么病症?”湛大娘的眉头蹙成一团,惴惴不安地问。
“这些红斑长得莫名其妙,不像是病发出来的。”匡大夫缓慢地摇着头。
“不是病发出来的?那是什么?”湛离无助地看着手臂上的红斑,急得要落泪。这副模样叫她怎么走得出去呀!
“老夫行医多年,也是头一遭看到这种病症。离姑娘,我开些药给妳,沐浴时用,看看有没有效果再说。”匡大夫写下了药单。
“匡大夫,你可得帮忙医治啊!”湛大娘抓住大夫的手,完全乱了方寸。“我家阿离还没嫁人吶,万一医不好可怎么办?她这一辈子全完了!”
“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先去抓药回来试试看吧,不行咱们再来想办法。”匡大夫低叹口气,神情也不是很有把握。
湛大娘苦着一张脸送走匡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