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放心。”华芳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我早就差身边的李嬷嬷过去你家照顾你娘了,也请大夫给你娘看过病,开了几帖药方给你娘补身子。李嬷嬷侍候我十年了,她的脾气好,心又细,年纪和你娘也差不多,有她照顾你娘,陪你娘说话解闷,你尽避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倒是你在这儿才真要处处小心呢,王府里家眷众多,应付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观娣点点头。“今儿个见过弗灵武的家人,差点把我吓傻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得到,王府里的家眷根本漠视她的存在,看她的眼神甚至充满了嘲弄与排斥。
“真的!有这么可怕?快说来听听!”馨芳万分好奇。
臂娣便把早晨请安和后来发生的事全部一五一十地说给她们听。
就在华芳和馨芳一边吃小点,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听得目瞪口呆时,弗灵武正在父亲的书斋里听训。
“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你却老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武肃亲王愤然怒骂
“你能不能别再招惹你的嫂嫂了?看你大哥、三哥打成那个样子,你难道就开心了吗?”
“阿玛,我明明就没有招惹嫂嫂她们。”是她们太一厢情愿了。弗灵武在心里加了一句。
“可是你的态度大有问题!既然人家是你的嫂嫂,你就该懂得拿捏好分寸,要懂得全力避嫌才对,可你老是对着她们笑,动不动就用眼神勾引人家,还敢说没有招惹!”亲王仍在痛骂。
“我看哈巴狗的眼神和看她们的眼神是一样的,她们非要说我勾引她们,那我也没有办法。”弗灵武翻了翻白眼冷笑。“大不了以后不看她们,有她们在场我就摆出一张臭脸总行了吧?”
“你最好给我这么干!”亲王重哼一声。“你才刚娶了沁芳格格进门,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一点,要是再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坏了这桩好不容易结下的亲事,我一定唯你是问!”
哎灵武神情淡漠,无语。
“我问你,去年『敬觉寺』后山的妖鬼作乱,是你去收伏的吗?”
哎灵武点点头。
“那些妖鬼不正正经经修炼,跑到人世作乱,啃食牲畜,不收伏只会给人世惹来更多麻烦。”他自小就能伏妖捉鬼的本事只有最至亲的人才知道。
“我看你给我惹的麻烦就要上门了!”亲王不屑地鼻哼。
哎灵武微微蹙眉。
“这件事在民间已经盛传很久了,人人都很好奇是什么能人异士收伏了那些妖鬼,连宫里都已有耳闻。我早告诉过你,不许把收妖捉鬼的本事显露出来,你阿玛毕竟是朝中领侍卫内大臣,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要是传到了皇上耳里,你阿玛我还能在朝中混下去吗?”亲王语气中充满了对儿子的不满。
“阿玛,我已经很收敛了。”他无力替自己辩驳些什么,要不是那些妖鬼已经危害到生灵,他也不会亲自出手收了他们。
“这几天宫里传出了一些事情,听说太上皇用药的量变多了,身子骨也没那么硬朗了,而且还老忘事,闹出不少笑话,明明用过早膳却忘了,又叫御膳房传早膳。看起来……有些事得尽早谋划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你最好别妄做些什么事情来扯我的后腿!”亲王警告意味浓厚。
“阿玛要我做什么?”
“前几天皇上对我说了,有意命你先任镶黄旗汉军都统,有缺再擢升,将来,可能命你担任步军统领一职。”
哎灵武抬了抬眉。步军统领职责在于京城防守、保卫皇上安全,有巩固皇权统治的重大责任。
“这是皇上对咱们父子两个的信任,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一旦太上皇千秋万岁之后,朝廷就有咱们的一片天下了。”亲王的双眼闪着兴奋的眸光。
哎灵武淡淡一笑。
“好,什么时候任职?”既是他此生的职责,他当然得尽职了。
“越快越好。”
“好,孩儿知道了。”他很顺从。
这是他此生的职责,要助人间帝王守护天下苍生。
这几年天下几乎大乱,他其实早已经算出来了,明年正月太上皇就会离开人世,必须等太上皇驾崩之后,另一个新的局面才会正式展开。
第五章
“银柳!海棠!”观娣扶着门框左右张望着叫唤侍女。
说也奇怪,用了晚膳之后,银柳和海棠两个侍女匆匆将碗盘收拾完毕,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人影了。
臂娣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屋内,傻等着弗灵武回来。
夜太静,静得让她感到惶恐和孤寂,她起身拿出自己最熟悉的绣活,想打发等待的这段时间。
今夜乌云遮月,屋里灯火不够明亮,看不清绣布上的描图,她想找银柳和海棠再拿一只烛台来,偏偏这两个侍女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银柳!海棠!”
整个院落遍寻不着她们的踪影,这么晚了,她又不敢走出院落找人,只好回房继续呆坐,等弗灵武回来了。
就在她整理绣线时,一阵阴冷的怪风蓦地卷来,吹得窗棂喀喀响,她起身想把门关紧,却看见院中有股怪异的风在回旋卷荡着。
臂娣正感到奇怪时,倏地听见屋檐上传来刺耳尖怪的声音,她疑惑地抬头看去,猝然看见一个头生双角、两眼闪着绿光的怪物,像风似地跳过屋檐,朝院中飞扑而下。
她惊骇地闪身到了门后,在门缝中惧怖地盯着那个通身青绿色,像生满青苔山石的可怕怪物。
“毗沙门天!毗沙门天!”
那怪物站在院中,形貌像极了地狱图中的夜叉,身长有一丈高,张着血盆大口,每一开口,他口中就会喷出一股股青色的火焰。
臂娣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像浸入蚀骨的寒冰中无法动弹。
突然有一团耀目的光影朝那夜叉扑袭过去,夜叉栽倒在地,巨大的身形忽然渐渐缩小,小到了差不多一个五岁孩童那么大。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们别以原来的面目吓人,为什么不听?”
哎灵武俊容冷煞,快步走进院中,瞠目怒视着已经缩小成孩童一般矮小的夜叉。
“毗沙门天,我听到有关于宝幡的消息,急忙赶来想告诉你,所以一时心急才会忘了隐身。”那夜叉不好意思地猛敲自己的头。
本来大受惊吓的观娣这时不禁傻了眼,刚刚那个看起来巨大吓人的恐怖夜叉,现在倒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拚命求饶的孩子。
“每一回把我妻子吓病的都是你,你要是再把我的妻子吓坏了,看我饶不饶你!”弗灵武咬牙低吟,把夜叉拎起来狠狠摇晃。
“是,记住了、记住了!”夜叉嘿嘿陪笑着。
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他们同时转过头,看见观娣慢慢从屋内走出来。
哎灵武手一松,夜叉立刻摔跌在地上,他将身体挡在观娣和夜叉之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苍白的脸色。
“观娣?”他担心她会不会受到过度的惊吓?
臂娣从没看过弗灵武脸上出现如此忧虑惶恐的神色,她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也和他以前的妻子一样被恐怖的夜叉吓坏了。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她扯出一个笑容,反过来安慰他。
臂娣没有惊叫、大哭的平静反应,令弗灵武有些错愕,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没看见或是根本看不见夜叉?
“你没看见奇怪的人吗?”他定定注视着她的双眼。
“看见了。”她点头。
“为什么不怕?”她镇静得令他觉得反常。
“突然看到时的确根害怕,不过他变小了就没那么可怕了。”其实她曾在千里镜中看过差不多形象的夜叉在深夜前来找弗灵武,要受的惊吓早就受过了。只是,在千里镜中看见的夜叉又远又小,可怕的程度没有那么强烈,因此刚才她突然间乍见巨大的夜叉形貌,才会饱受惊吓,不过很快就能镇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