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宝斋”是一家规模极大的古董店,总铺在北京,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中国古董买卖鉴定上享有崇高的地位,不过历经一场战乱后,店内的古董被乱民搜括洗劫一空,成了有名无实的空壳。二十年前,毕生研究中国古董的施新怀与北京总店的主人签下一纸合约,便在台湾开了“镇宝斋”的分店,专门经营中国古董买卖,店内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滟滟,另一个就是漓漓。这半个月来,施新怀到英国参加佳士得古董拍卖会,而滟滟则正逢她第八次的失恋,根本无心上班,就算人在“镇宝斋”里,也像游魂一样有气无力的在店里晃来晃去,“镇宝斋”的业务自然而然就都落在漓滴一个人身上。
这也就算了,漓漓怎么也没想到滟滟突然会一声不响的飞
到哈尔滨去,简直没把她给气炸。
“不负责任的施滟滟,难怪一天到晚会被人给甩了!”
漓漓气冲冲地走出滟滟的房间,狠狠地把门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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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宝斋”的装潢非常古典的中国式客堂,店内的古董家具全都是以明清紫檀木为主,摆饰不论是屏风、瓷瓶或盆栽,件件都是珍贵的精品。
漓漓刚应付完一个想寄卖一尊彩绘鬼天王木俑的客人,听说那尊木俑是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朝随葬品,想寄卖的人希望起码能出价两万美金,不过漓漓除了鉴赏玉器还有点能力外,并没有辨识这类出上文物的本领,所以只能请那位客人等老爸从英国回来之后再联络了。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店内的桌椅,突然瞥见窗外一抹颀长的身影,她心一动,抬起目光追踪过去——
不是!
她怔忡着,一阵电话铃声拉回有些失神的她。
“喂,镇宝斋。”
“漓漓…··我刚下飞机,现在人在哈尔滨的机场……”
电话那端传来滟滟不怎么清晰却相当兴奋的说话声。
“你疯啦,没事跑到哈尔滨干嘛啊2”她忿忿地对着话筒大喊。
“当然有事我才会来呀,听我说,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我的真命天子了,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
“什么真命天子?”臭滟滟,不是才失恋吗?恢复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有个电视节目访问到他,他是哈尔滨亚布力滑雪中心的滑雪教练,叫武胤乔,你没看到他有多帅,我还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滟滟的声音几乎拔高八度,可见得有多兴奋。
拜托——”漓漓翻了翻白眼,在她眼中最帅的男人可是另有其人。
“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要去叫车了,拜——”
“喀!”不等漓漓有任何抱怨的机会,电话就断了线。
“真受不了,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等着第九次的失恋好了!”漓漓没好气地对着话筒大吼,真想不透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拿恋爱当饭吃,然后拿失恋当减肥餐的姊姊。
“叮当!门上响起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漓漓抬眼一看,店内来了个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的秃头男子,穿着一件中式长衫,手里捧着一只雕花木盒。
“先生,您好,请随意看看。”漓漓笑着招呼。
秃头男子把雕花本盒往桌上一放,环视整个客堂。
“就你一个人看店吗?”他冷冷地开口。“请施老板出来,我有件汉代的白玉壁要出售,请他出来鉴定一下,咱们好谈价钱。”
汉代白玉壁?说笑的吧,那是多么稀有罕见的东西。漓漓狐疑地看着他。
“先生,施老板到英国参加佳士得拍卖会去了,目前人不在店里,您把白玉壁给我看看也行。”对玉的鉴定,漓漓对自己有八成的把握,更何况汉代的白玉壁极其少见,很多都是清代仿制的,以她的功力还能看得出仿制的破绽。
“你?”秃头男子上下打量着漓漓,见她一头短短的卷发,配上一张稚气可爱的圆脸,估计她大概不超过二十岁,撇嘴笑了笑。“黄毛小丫头,你才几岁?能看懂得玉吗?”
漓漓心里哼了哼,又一个倚老卖老的臭老头!
“不是我自夸,打从我十岁起就开始跟着父亲学看玉了,到现在已有十二年,让我经手把玩过的古玉不下百件,相信您手中的白玉壁还难不倒我。”她牵起唇角客气有礼地微笑着。
“你父亲”
“就是本店老板施新怀先生。”
“噢。”秃头男子扬了扬眉,这才终于肯把白玉壁拿出来“现宝”了。
漓漓看见木盒里那块天然色沁的白玉壁,登时双眼一亮,随即打开桌灯,拿出放大镜来,仔仔细细鉴定那块白玉壁。
从壁上若断若续、细着游丝的雕刻线条看得出是汉代独特的“跳刀法,加上玉壁上浑然天成、温润无比的色沁,全都是汉代白玉才有的特色,这些特色也都是后代难以仿制的。管能不能卖出去,三天后我都会再来,你看怎么样?”
漓漓欣喜地瞪大眼睛,忙不迭地猛点头。
“好,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先拍张照片,再签张寄卖约就行了。”
秃头男子很合作地把白玉壁放在架上,然后低头迅速写着寄卖约,漓漓飞快地拉开柜门拿出拍立得相机,对着白玉壁各个角度拍了几张。
秃头男子写妥了寄卖约,将副本交给漓漓细读了一遍,约上写着——
东汉年代双璃玉壁一件,体扁平,两面纹饰同,有赭色浸蚀,顶部镂雕对称的双鸽,螭独角、细颈、曲身、四足、长尾,壁身浮雕排列规则的谷纹,今寄卖于“镇宝齐”三天,卖价十万美金起……以下是立约人签名盖章及立约年月日。
漓漓把白玉璧的照片黏在寄卖约上,将每个特征一点一点的比对清楚后,便无异议地签名盖章。
“行了,三天后我会再来。”秃头男子把签妥的寄卖约放进口袋里,咧嘴一笑,说:“丫头,跟你讨杯水喝行吗?”
“嗅,好哇,你等等。”漓漓转身走到饮水机处,倒了杯水给他。
秃头男子喝了两、三口,便起身放下杯子。
“丫头,可得帮我卖个好价钱呐,我先走了!”
“好,你放心。”
漓漓正想起身送他出去,电话这时不偏不倚地响了起来,她一边微笑着向秃头男子挥手道别,一边接起电话。
“喂,小兰吗?”话筒里传来低沉而沙哑的男声。
漓漓呆了一呆,直觉对方打错电话了。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
她刚想放下话筒,却听见对方气急败坏的大吼声。
“你的声音明明就是小兰,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是小兰,先生,你真的打错电话了。”不会吧,她的声音像小兰?哪有那么巧的事。
“小兰,你为什么不肯接我的电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为什么?电话里爆出的狂喊声吓住了漓漓。惨了,不会碰到神经病了吧?
“你真的打错电话了,再见广
她迅速把电话切断,店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被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弄得怕得要命,很怕这疯男人万一按重拨键不停打进来骚扰她怎么办?
紧张兮兮等了好一会儿,电话安安静静的没有响,她这才松一口气,转身准备把白玉璧收进玻璃展示柜里。
当她的指尖一触到白玉壁时,禁不住呆了一呆!
不、不可能……
她的眼光下移,死死盯住白玉壁。
双蝎、壳纹浮雕、储色沁,这些特征都无误,但是整块玉却没有了温润的触感,也没有了油脂般的光泽。
怎么可能?先前在她掌心把玩过的白玉壁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