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应该’是广仁王的妃子?”她懂他的意思,就因为懂,一颗心便无法抑止地痛。“我的这一生该怎么过你就这么了如指掌吗?没有你的出现,我或许‘应该’就是广仁王的妃子,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权利支配我的命运,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袭攸冥深抽口气,声音放得更冷淡了。
“介入你的生命是我犯下的最大过失,我除了尽其所能来弥补你以外,再也别无他法了,侵犯你不过是我一时的酒后乱性,并非出于情爱,你不需要为图一时欢快的我寄予任何希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神,无法娶一个凡间女子为妻,而你的今生则是要当一个晁东国最尊贵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什么是最有利于她的选择?”
他的话象冰刃,从他颤抖的身体划过去,轻易将她切割成了两半,鲜血淋漓。
“可惜……我是个笨女人,你发现得太晚了。”对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屋子,她凄苦地笑了起来。
袭攸冥震动的望着她。
她摇头轻叹,幽幽的说:“就算我真的当了晃东国最尊贵的女人,这辈子我也永远不会快乐。”
“为什么?”他责问,一问便后悔了,他当然知道答案。
丙不其然,她看似娇羞,却勇敢的说出口了。
“因为你。”她咬了咬唇,盈盈一笑,“虽然我被心爱的男人刺伤了,但仍觉得这样的疼痛很甜蜜,袭攸冥,就算你是图一时欢快而与我云雨缠绵,我也不会怨责你,因为我已经是个陷入爱情中不可自拔的笨女人了。”
他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定定凝望着她柔美如月色般的脸庞,和她唇边一点点人性的娇痴。
他绝对相信自己有颠倒女人心绪的魔力,但让一个女人引爆他的心,却是从来不会想到过……
“龙神能娶妻吗?”她仰起脸,望着屋中一角问。
袭攸冥微愕,不由自主地答道:“可以。”
“那你有妻子吗?”她又问。
他深吸口气,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这不是他来见她的目的。
“答应我,接受广仁王的册封,当他的妃子。”他转开话题,认真地试图说服她。“只要你答应,我会变出两个假宫女向广仁王复命……”
“你干脆抹掉我对你的记忆岂不是更快一些。”她迅即打断他,语气充满咄咄逼人的痛苦和绝望。
“时间隔得太久,与你接触过的人也太多了,我无法将每个人的记忆都抹去,如果我觉得自己所犯下的天条还不够多,那就干脆再来一场逆天倒行,把时间转回我们相见之前岂不是更妥善吗?除非我想上刚龙台受死,那就绝对可以这么做!他烦躁得几乎要发狂了。
“我想见你。”她突然月兑口而出。
袭攸冥屏住气息,她的话像一阵疾风,令他晕眩。
她垂下眼睫,轻声软语地祈求着:“我真的很想见你,让我见见你。”
袭攸冥的胸中潜然涌起强烈的渴望,他伸出手,以战栗的心情触碰着她的脸,她微微一震,迅捷地捉住他的手腕,尽避什么都看不见,她仍然准确地投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头窝。
“袭攸冥,我也许只能爱你这一生一世,不要逼我忘记你,不要??”她急切地呼喊,沉溺在他炽热的心跳里,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紧搂在怀中,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冉灵??”他慢慢地现出了身形,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他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深深望进她的眸中,低哑地问道。“何苦毁了自己这一世的幸福,爱我一生一世真有这么重要?”
“嗯。”她点头,快乐地紧紧偎在他的怀里。
袭攸冥心头一热,明知是一场深刻而无望的爱恋,她仍痴心地投入一生去履行,比起她的执着,他便显得自私而蛮横多了。
他被他的深情困住,就像被冰雪困往的心情,寒冷、无助、绝望、急欲挣月兑,一颗心委决不下,不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陪她履行这一场以性命作注的爱恋。
想像着自己或许会被送上刚龙台的景象,恐惧感立刻攫住了他。
“不!”他急急推开她,不愿自己毁于一段短暂的爱情。
“虽然我不能阻止你用任何方式来爱我,但是我绝对不能爱你,我不想因此毁了我自己!”他转身逃开,化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穿墙而出,条忽不见。
伏冉灵征征地、怅惘地伫立着,不明白,为什么爱她便会毁了他?
她的双眸闪动着不知是爱是愁、似懂非懂的幽光。人与神之间的爱真是一种罪?
她不懂,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
洗掉伏冉灵泪痣的那场雨,自开始下起就没有停止过。
晁东国的天空昏雾朦胧,雷声一阵紧过一阵,震得州城都打颤抖了。一连下了五天的豪雨,翻江倒河似的,大水满了闰州城街衢,而青浦河波涛汹涌,滚滚蔽天,一日涨三尺,眼见的就要溃堤了。
便仁王每日在太极殿上与文武大臣商讨对策,暂时无心去理会伏冉灵。
这场雨下慌了闰州城的百姓,惊惧的流言非语沸沸扬扬??
“天上的云又厚又黑,有龙尾在天空上一缕缕摇摆着。”
“瞧那云缝里掣着紫色的、金黄色的闪电,好怕人。”
“还有像火球似的跳着炸开,这是龙发怒呀,还不快逃!”
皇城里的人们当然也看见同样的异像,常有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都把龙发怒的异象归咎于一个原因,那就是伏裘所绘的“五趣生死图”。
“陛下把图挂在望月亭以后,每回走过望月亭,总像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
“是啊,有好几回,我也像闻到死尸腐烂的臭气。”
“这画太可怕了,莫非是画师触怒了龙神。才会引来这场灾难。”
谣言很快地传进广仁王耳里,他也不免心存疑窦,密召车臣垂询此事。
“陛下,臣上观天象下察历数,这场水患若不能及早平,恐将成为晁东国覆朝之灾。”
“陛下,民间纷传邪魔之妖已经滋生,定要尽快铲除,以绝近患远忧。”
“陛下,伏裘是可怕的画师。”
“陛下,把伏裘送去祭龙神吧。”
便仁王忆起伏裘画完“五趣生死图”后的可怖形态,又回想起伏冉灵一再声称自己是龙神的女人,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中翻滚着,越想越觉得恐怖。
逼真的“五趣生死图”、阴森诡异的伏亵、未完成的九龙壁、自称是龙神的女人,且证实已非处子之身的伏冉灵,所有诡橘无法解释的谜团,让广仁王暗地里做下决定。
晁东国五年不曾祭龙神了,这回为解水祸,广仁王已决定拿伏裘和伏冉灵两父女供祭龙神。
********************************************************
步虚宫??袭攸冥宿醉未醒,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迦耶在他耳畔低唤的声音。
“王,日逐王、穹吴王、星罗王都来看您了,您醒一醒……”
袭攸冥眉心紧皱着,勉强睁开眼睛,懒懒地朝坐在几案旁的几个人投去一瞥淡淡地笑了笑。
“怎么都来了?我可不记得有送过请柬邀各位来赴宴。他半昏醉半清醒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