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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赋 第5页

作者:齐晏

相思挖了五、六枝女敕笋,又到潭边摘回满满一竹篓的药草,然后带着豹儿沿着峭壁往溪流走去。

“豹儿,咱们很久没这么忙了,嗯?”相思边捡拾落在地上的果实边说。“那个人生得伟岸高壮,要多少食物才能喂饱他呢?”

她无意间抬起头来,远远看见几只雉鸡在山沟跳上跳下,她心中大喜,急忙拍着豹儿的头大喊着。“快去抓一只回来,快!”

金钱豹条地飞扑上去,迅雷不及掩耳间,便猎捕到了一只肥大的雉鸡,牠咬着雉鸡的脖子奔回相思的身侧。

“太好了!”相思从豹儿嘴里取下雉鸡来,扬手丢进了竹篓里,忍不住搂着豹儿欢呼着。“好久没吃鸡肉了,今天那个人真走运。”她回身一望,开心地喊。“咱们再到溪边去抓鱼吧,看今天运气够不够好,抓条鱼来煮汤喝,那个人受了伤,喝点鱼汤才会好得快些,你说是不是?”

她满心欢喜地往前走,浑然不知这般全心全意的忙碌,为的只是一个男人。

到了溪边,看见对岸有只棕熊也在抓鱼,相思见过那只棕熊几回,向来都是相安无事,也就不怎么怕。

她拾来一条坚硬细长的树枝,除去了鞋袜,撩起裙襬在腰间扎紧,站在溪里俯身细看,清澈的溪水中有许许多多的大鱼来回游动,她静静等候,相准了便使劲刺去,接连几下,次次都落空。

相思看见对岸的棕熊已经抓了十几条鱼了,她却连一条也刺不中,还弄得一身湿。

“豹儿,咱们去向棕熊要几条鱼来吃,你说怎么样?”她嘀咕着,一脸苦笑。“抓了几百回一次也没成功,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吃鱼了。”

豹儿发出低低的闷吼,要牠搏杀陆上的动物毫不困难,但是对水中之物就一筹莫展了。

一条鱼溜过相思的腿间,她忙伸手去抓,虽然碰到了鱼身,却还是从她手中滑月兑,她叹口气,终于决定放弃。

她走上溪畔准备穿上鞋袜离开,瞥见对岸的棕熊正摇摇晃晃地走回山上,看样子已经吃饱了,无意间,被她发现对岸溪石上还留有两条垂死挣扎的鱼,许是棕熊吃剩的,她惊喜不已,立刻涉溪而过,拾起两条鱼来。

“豹儿,我们今晚有鱼汤喝了!”她开心地大笑着。

相思已经不记得,这样畅快的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上一回快意的笑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发生。

她背着沉重的竹篓,心情却无比的轻快,她一路哼着歌,哼着她唯一会唱的歌——“花婵娟,不长妍;月婵娟,不长圆。”

桀琅躺在床上,百般无聊,在静待断骨愈合之前,半分也动弹不得。

想起自己和敖倪遭劫的经过,脑海中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疑团,倘若敖倪已遭不测,待离开此地之后,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

他和敖倪、擎天这两个生死之交住在深山里的无忧谷中,为了帮敖倪从挛生哥哥手中抢回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因而惹上了大麻烦。

他与敖倪、擎天路经这座险峻陡峭的山壁不下百次,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会摔下这个谷底来,他依稀听得见屋外清脆的鸟啼声,也能听得见屋后传来潺潺的水流声,然而却连半点人声也无。

难道,这谷底当真只住着相思一个人?他愈想愈觉得难以置信。

身边的小猴发出吱吱声来,他看得出小幼猴才出生没几天,黑漆般的圆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灵活地东张西望,也会像个婴孩似的吸吮手指,他愈看愈有趣,忍不住伸手去逗小幼猴,小幼猴便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把玩着他的手指头。

近午,他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看见相思浑身湿淋淋地走过窗前,对他投来淡淡的一瞥,便径自走向屋后去了。

有如出水芙蓉的相思,桀琅看得不禁微微失了神。

突然间,他听见“嗖”地一声,从窗户跳进一只金钱豹,轻盈地落在他的床前,对着他低吼了两声,他先是大吃一惊,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瞠目结舌地瞪视着金钱豹,当他发现金钱豹蹲下来,摇着尾,驯良地看着他时,才猛然想起这是相思所篆养的那只金钱豹。

他讶异地打量着令他惊艳的金钱豹,赤黄色毛皮、钱圈般的黑纹、琥珀般的眼睛,身形优雅地蹲坐在他的床前,正温驯乖巧地望着他。

他试着朝金钱豹伸出手,牠趋前嗅了嗅,舌忝了几下,然后歪着头看他,他微微一笑,讶异着柔弱纤细的相思竟会篆养一只体型硕大,性情却温驯无比的金钱豹。

在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呢?桀琅愈来愈感到好奇了。

他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笋香,想象着她在炉灶前忙碌的身影,心中有种馨香甜美的恍惚感,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宁静平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相思端进丰富的饭菜,一一放置在桌上,她特地为桀琅装妥一份饭菜,递至他的面前。

“谢谢。”桀琅诚心地说,见相思依旧不爱搭埋,他也不以为意,挟起一片笋子吃,这几年,他的胃口已经被擎天养刁了,一入口就知道这笋片是水蒸出来的,滋味甜美可口,他再吃一块香味四溢的鸡肉,发现味道滑女敕鲜美,入口即化。

“想不到相思姑娘的厨艺如此精湛,我的福气真不小。”他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相思心中柔柔悸动着,脸上却仍一本正经。“不必费心讨好我了,更何况我的厨艺与你的福气有何瓜葛?”

“当然有,也许我这辈子每天都能吃得到妳做的菜,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吗?”他深深凝视着她细致的侧脸,语气认真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相思的脑子转了转,顿时满脸飞红。

“简直满口胡言,等你的伤好了就必须离开这里,永远不许再来,你答应过我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她轻叱,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中的饭粒。

“我没忘。”他爽朗而明快地笑着。“妳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吗?妳若嫁给我,我走到哪里妳就要跟到哪里,答应过妳的话自然不用算数了。”

相思闻言怒形于色,瞪着他,咬紧牙关迸出一句话。“我这一生都不嫁人!”

“什么?”桀琅满脸错愕。

“你那些轻薄的话,拿去说给外面的姑娘听吧,不必在我面前费神了。”她嗤之以鼻。

“等等——”他必须弄个清楚。“妳说一生都不嫁人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很难懂吗?”她的眼瞳幽幽闪烁着。

“不难懂,只是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相思冷眼瞅着他。

“不。”他专注地凝视她认真地道。“我已经喜欢上妳了,所以一定要弄明白,为何我喜欢上的姑娘竟打算一生都不嫁人,我的将来可不能因此而不清不楚。”

相思的脸蓦地发烫起来,这样的对话已然超出她所能应付的范围,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她猛然站起身仓皇地后退几步。

“你这个人轻狂得很,我不和你说话了。”她的声音透着焦灼,转身狼狈地逃了出去。

“相思、相思——”桀琅大叫着。

相思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耳边还萦迥着桀琅唤她名字的声音,她的指尖震颤着,完全弄不清楚是怎么样复杂的情绪正在强烈侵蚀着她。

从来没有人用那种温柔动人的语调呼唤过她的名字,她紧紧抱住双腿,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中,痛苦地抗拒着令她惊心的柔情,一阵酸涩从鼻梁窜上了眼眶,眼前悄然泛起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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