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凌心里,秦舞阳就像只毒蝎,已在他身上狠狠咬了几大口,他要是再不反击,岂不是只能等死?
这不是周凌的性格,他在单颂怜手中惨跌了一次,怎么能又在秦舞阳身边称臣,当秦舞阳和单颂怜两人联手起来,他怎能不自卫,不去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地位!
他才二十三岁,手中又握有攻退敌人的优越条件,再不挥兵巩固自己的江山,难道还等敌人攻城略地?
得不到想要的女人,不能连江山也一并奉送了!
秦舞阳确定父亲已汇进五万美金之后,立刻买了一套铁灰色的西装和一瓶金色的染发剂,六点半左右就进了凯悦饭店,为了给颂怜一个有钱人的错觉,所以他以杰克丹尼尔的名字订了一间总统套房。
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的确非常豪华宽敞,他进浴室将头发染成金色,然后努力吹到使每根头发都立起来,再换上西装、戴上墨镜,站在镜子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直到确定能唬住颂怜为止。
他点了一套丰盛的法国菜,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单颂怜。
颂怜在八点整准时到了。
他坐在床沿,看著略显紧张的她,穿著一件密不透风的长外套,黑缎似的长发直泄而下,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以低沉的、硬装出来的国语腔调说──
“你.随时.可.以.开.始。”
颂怜紧张得拚命吸气,她没想到,想看她跳月兑衣舞的“有钱人”竟会这么年轻,看起来像男性时尚杂志中的模特儿,她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顶著啤酒肚的怪怪中年老外。
她又深吸口气,轻轻问:“需要音乐吗?”
“如果.你.有.准.备.更好,我.要.看.最.不一样.的.中国舞。”
颂怜直到现在才完完全全松懈下来,眼前这个高大金发的男人,从头到尾似乎就真的只想看她跳舞,什么话都不多说,或许,他真的对中国舞蹈有相当浓厚的兴趣。
如果他的意图真的这么单纯,那么,她将会竭尽所能,跳一场别开生面的歌舞,满足他视觉上的享受。
她拿出一片CD,远远的递给他,微笑著说:“这是我自备的音乐片,到目前为止还没派上用场饼,你是第一个听,也是第一个看我跳仿唐舞的。”
秦舞阳慢慢的接过来,转身放进音响,再回头,颂怜已月兑下长外套,露出色彩缤纷的长袖纱云衣,罩在半透明的紧身绣花衣外,她独特的舞衣令他惊艳,看上去轻盈、柔曼、飘逸极了。
她一扬手,高高翘起小指头,随著柔美的笙乐曳袖而起,她的舞姿柔曼婉畅,将长袖轻纱舞得低回翻飞,令人目眩,柔软的腰肢恍若无骨,转了又转,旋转出如朵朵娇媚的莲花,有种虚无缥缈之感,美得夺魂摄魄。
沉浸在歌舞中的颂怜,十分浑然忘我,眼波动人的流转著,随著清越的琵琶声悠然停止,她缓缓放下扬在空中的脚尖,眼神梦幻惘然,久久,才回过神来看他一眼,突然变得有些羞涩,柔柔地说:“这是我最喜欢跳的仿唐舞,不知道你看完之后满意吗?”
秦舞阳神为之夺,为她曼妙的舞姿倾倒,听见她开口说话,这才回到现实来。
“太棒了!”他忘了修饰语气,猛然发出原音来,当他看见颂怜脸色微变,立刻发现自己的失误,略显慌乱的站了起来,拿出一张支票丢在床上,生硬地说了句:“再见──”
他谨慎地、僵硬地从发呆的颂怜身旁走过去,正要开门的时候,颂怜忽然间冲到他面前,高高抬起手,刷地一下,用力摘下他的墨镜,仰头看他,面容冰封,眼神如冰。
“果然是你!”她的声音掺揉著酸甜苦辣,分不清的滋味。“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不这样,你会平白无故拿我的钱吗?”秦舞阳苦涩地笑了笑,她的表情好像他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但是我不想和你交易,我不要你变成我的客人。”她冷漠地、坚持地说。
颂怜不领情的反应令他有些恼怒。
“早知道,我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想这个办法了,简直是自讨没趣。”
颂怜圆睁了大眼,他会这么做,会付她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帮她度过难关,她应该是要感激他才对的,但是,强烈的自卑感在作祟,因为心里太在乎他、太爱他,所以不要他的同情和怜悯。
这是她必须坚持的,一定要坚持的!
“就算你很有钱,也不要来同情我。”她咬咬嘴唇,倔强地说。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秦舞阳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忍耐地说。“就算我有钱,也要看人花的吧!因为是你,我才肯花这笔钱,如果把钱平白无故送给你,你会怎么想?”
“无功不受禄,怎么能白白拿你的钱。”
“那么用这种方式给你,又有什么不对?这是你正正当当赚到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颂怜觉得心灰意冷,她会觉得自卑,就是因为秦舞阳说不出那句话。“我是因为爱你才帮你!”
她要的不是单纯的怜悯呀!
她用力咬住下唇,转过身穿上长外套,拾起床上的那张支票收进皮包里,高高仰起头,努力忍住澎湃的情绪,脸上装饰出一朵虚伪的笑容来,很职业地说:“你是我接的第一个客人,谢谢你,你人真好,一点也不为难我,下次有机会,请再找我为你服务,再见。”
秦舞阳愤怒地大喊:“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她高高地抬著头走出去,看也不看他。
秦舞阳浑身都僵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明明他的一番好意,为什么会弄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他真的不了解她,不了解她为什么钻牛角尖,非要曲解他的用心,非要和他玩猜心的游戏不可。
他感到异常烦躁,倒了一杯香槟一口气喝光它,焦渴的感觉仍然存在,他月兑下西装外套,把自己狠狠抛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心情简直烦透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的情绪搅得这么乱过。
他才刚刚躺下没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床前停下,他抬头一望,发现颂怜亭亭地站著,她扬起手中的支票,轻轻对他说:“支票开错了,你多写一个零。”
他猛地跳起来,忍耐且压抑地。“我愿意写几个零都随我高兴。”
“你都是这样挥霍你的钱吗?”颂怜冷静地看著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才知道你的同情心这么强烈,我何其有幸,能遇见你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贵人,你平时都这样接济落难的人吗?”
她不愠不火,冷冷淡淡的语气,让秦舞阳怒气陡生。
“我不是从事慈善事业的人,就算再有钱也不会是这种花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肯花大钱帮我?”她的语气挑战似的。“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哪……”
秦舞阳迅速抬起头,爆发的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钻牛角尖呢?”他愈来愈激动,声音愈来愈高昂。“那是因为在乎你,才想帮你呀!”
她的睫毛闪了闪,心中的迷障似乎就要冲破了,她心跳加快,颤抖地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喊出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孩子的一切,这么在乎她过得好不好,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好了,为什么我会这么在乎你?处心积虑想帮你度过难关,却惹来你的诸多不悦?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