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尽避他手中握有一些对庞世尊不利的证据,却始终无法获得皇上颁布将之斩除的圣旨。他只能在暗中记下庞世尊的罪行,并且一步步铲除他的死士。
这也是为何他会长期留在这儿供其使唤的原因。
从前,他孑然一身,所以并不在乎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的心房被晤言完完全全地占领,他不能忍受没有她陪伴的日子。
这或许是人的通性,始终在一旁陪著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一旦分开来了,才知道爱得有多深。那样深刻的爱,一旦要强力抽离时,就像是被人在心头狠狠剜上一刀,令人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他本以为自己对晤言只是喜欢而已,没想到,她离开了,也一并带走了他的魂魄……
当心感到剧烈疼痛的那刻,他幡然省悟。
原来,竟爱得那样深。
所以,他无法再待在庞府浪费时间了。
他,迫切地想见到晤言。
或许是天可怜见,也或许是皇上感受到他的急切,这次的回音来得特别快。
飙尘将军呈上的密函,加之他所提供的资料,庞世尊叛国的罪行已证据确凿,近日便将采取围捕行动。皇上要他先暗中打理好原本隶属於庞世尊掌管的军队,然后一举围捕庞世尊及其亲族朋党。
沙叱利的唇角浮上一朵笑。这一天终於到了,他已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儿,前去寻找他此生的最爱。
第十章
长安市上,人声鼎沸。权倾一时的庞世尊,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打入天牢,不久后即将行刑。
而皇上因为当初错判秦业,害其家眷上百口枉死,心悔之余,决定将庞世尊所有家眷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返回京城。另外,其下的杀手组织则一律处死,以正视听。
在庞世尊被押赴刑场的那一天,范飙尘带著晤歌,坐在犯人必经之途的客栈窗旁。长安城的民众为了争睹奸臣行刑的场面,早已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远远的,晤歌看见庞世尊瞠著蹒跚的步履、披头散发的,哪儿还有当初呼风唤雨的姿态?
“卸下官职,月兑掉华服,他也不过是个迟暮的老人。”晤歌轻叹道。
范飘尘知她心中感伤,将她拉入怀中,给予安慰。
庞世尊发抖地左顾右盼,仍不放弃希望,企盼在最后一刻,有人可以救他月兑险。
“沙叱利!我知道你没有被抓,救我!”
庞世尊颤抖地大声吼叫,眼见手下的人马几乎都成擒,被伏绑在他身后,却独独不见沙叱利!
“沙叱利,救我!』庞世尊已经失去理智,错乱地大喊。
“他到死还是没有悔悟。”晤歌轻轻叹息。
范飘尘冷冷笑道:“这种人死有余辜,还妄想有人救他。”
看来他到死都不知道沙叱利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对象。
突然间,晤歌发现范飘尘全身紧绷。她纳闷地拾起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客栈的门口。
晤歌好奇地往下望去,在人声喧闹的大街上,她看见一个浑身散发邪美气息的男子恰好往楼上看来。
她的视线无法移开,只能随著他的身影,看著他进入客栈,走到她和范飘尘面前。
男人的眼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晤歌,害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她怯怯地向后一缩。虽然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俊美,可是他的眼光太过炙人,令她有些畏惧。
范飙尘立即紧拥住晤歌,给她一抹要她放心的笑容,然后抬头对著男人说道:“凭我那几张密函也不至於那么快让庞世尊定死罪,你该不会也做了什么?沙叱利。”
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刚刚曾听庞世尊吼过!秦晤歌偏著头兀自回想著。
沙叱利没理会范飘尘的话,面无表情的邪美脸庞尽是一片漠然,眼神仍是盯著晤歌不放。
她与晤言好像。
范飙尘皱起眉头,将晤歌拉往身后,阻挡沙叱利的视线。他不喜欢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盯著晤歌瞧,尤其是男人。
“沙叱利,你要做什么?”
沙叱利终於开口,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我在找你的妹妹。”
范飘尘挑挑眉。找晤言的?
晤歌探出身子,疑惑地间:“你认识晤言?”
“她人呢?”
“她到回纥去了……”晤言是这么说的。当她知道庞世尊即将伏法的消息后,就说心无垩碍,还是习惯荒漠的生活,所以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来中原……
“回纥?”沙叱利绷紧了脸,原已冰冷的神色更是罩上一层寒霜。
“沙叱利,你……认识晤言?”范飙尘挑眉间道。
沙叱利望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转身下楼。
一直到他走远了,晤歌才敢再度开口说话。“他是谁?为什么要找晤言?好吓人,他会不会对晤言不利?晤言会不会有危险……”她十分担心妹妹的安危。
范飘尘以手指封住她直发问题的樱口。“别担心,沙叱利他不是一个危险的人,当初圣上早已经怀疑庞世尊别有所图,一直密切注意著他,除了派我镇守边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外,也派了沙叱利埋伏在他府中,只要庞世尊一轻举妄动,绝对插翅也难飞!”
“可是他看起来很邪……”晤歌仍是不能放心。
“他不是泛泛之辈,而是当今圣上宠妃的胞弟。若不是他性好自由、桀骛不驯,管它是一品官位还是将军头街,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范飙尘给她一抹放心的笑容,再度保证道。
“是吗?”晤歌喃喃地说著,眉头仍是微蹙。
突然,她想到这一分别,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再见到晤言,心中不禁又伤心了起来。
“尘,言她会好好的吧?为了我,她好苦……”
范飘尘拥住她,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她会很好的,因为她是一个坚强少见的奇女子!”
只是……
只要和沙叱利扯上关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太平静的日子。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晤歌。
押著庞世尊赴刑场的队伍已远去,街上再度恢复往常的熙攘。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任凭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
未来,属於他们的幸福日子正要展开。
秦晤言怔怔地看著姊姊捎来的信息,久久都无法由震撼中平复。
晤言:
远在大漠的你,是否一切无恙?
狈贼庞世尊已在长安城伏法,爹爹多年的冤屈,总算可以洗刷。然而,你无法在此一同目睹此状,实乃一大遗憾。
此回能顺利除掉狗贼,除了飙尘的努力奔走外,另有一人,亦使力不少。此人名唤沙叱利,不知你是否认识?
在长安城的客栈中,他曾向我问起你的去向,我不知他来意是善是恶,但知道他不找到你,是不会罢休的。故特地写这封信提醒你,希望你小心留意,以防他不利於你。
另外,沙叱利已接任镇西节度使,近日将代表大唐出使回纥,与回纥可汗之予溥儿烈缔结新盟约。
我想,他就快找著你了。晤言,不管对方的来意如何,都请务必小心。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不会伤害你,相反地,他还非常重视你,但我还是不免担心。
不知何时才是会面之期,在此之前,我俩都需各自珍重。
晤歌
沙叱利!
一个她极力想忘掉的名字!
当这三个字映入眼帘之际,秦晤言浑身一颤,仿佛被针扎到、被火烧到,令人不知所措。
他帮她们……是真的吗?
他不是昔日帮庞世尊狙杀父亲的刽子手吗?为何还要帮她?难道他想要将功赎罪?他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吗?他以为他施点小恩小惠,她就会感激涕零吗?她不懂,他究竟是何居心?为何还有脸这样大刺刺地说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