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在鹅銮鼻灯塔迎接早晨第一道曙光,彼此都享受这种全新的感觉。接着裴星带着唐少威漫步垦丁柄家公园,为他解说许多奇妙的天然景观,整个早晨快意而适然。
今天两人恰巧都是一身雪白的运动衫,走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连路上的行人都不免驻足,欣赏这一对璧人,反倒是两人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行进游憩之间,从容自得。
站在观海楼顶,裴星拿着手帕轻拭唐少威微微冒汗的额头,她的动作自然的彷佛两人间没有数年的隔阂,裴星想,唐少威应该早就知道她是柳月了,不过她也不在乎,她不想再续前缘,也不排斥他现在强行进入她的生活,生命若永远停留在这静谧的瞬间,这一生也觉得满足。
唐少威彷佛能与她心意相通似的,轻轻拥她入怀,两人陶醉在南台湾清爽的海。
这一晚,他们来到垦丁热闹的露天PUB。
“这里已不像过去那么单纯了。”裴星缅怀地说。垦丁这几年开发到极致,连麦当劳都出现了。
“不过坐在这里享受微风徐来,也是一大享受。”
“这倒是。”
现在不是旺季,客人三三两两,倒也有些许的冷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后,有段长长的静谧。
唐少威拿出菸,递了一根给裴星,这是个极自然的动作,从前常有。
“我不抽菸。”裴星摇摇头。
唐少威的手停了一下,他记得裴星以前菸瘾很大,顺口说道:“戒掉了?”“我不抽菸。”她不理会他的问句。其实她当年怀孕为了胎儿好,就不抽了。
“那你介意我抽吗?”“菸还是少抽点好。”
唐少威收起菸,喝着面前的pulque。
“难不成你也戒烈酒?”裴星面前是淡淡的“新加坡司令”。
“烟酒对女人都不好,因为女人有孕育小孩的伟大任务。”裴星不在乎唐少威知道小孩的事,反正她自己也是常常忽略。
唐少威心神一震,裴星话中有话,难不成当初她把小孩留下来?想到这儿,他不禁狂喜,不过看着裴星淡漠的态度,他的心又凉了一半。总有一天他要裴星自己承认,但是得快一点,他的耐心有限,于是他决定要催催。
“六年前,是我最失意的时候,当时,我用尽每一分心血在找一个女人,可是,所有的征信社都没办法找出她的下落,她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那一年我活得像鬼。”
裴星脸色微白,唐少威在找她吗?她用着颤抖的语调问:“你找谁?”“柳月。”
“为什么?为了你男性的尊严吗?”“不是。”他诚实地剖白自己。“我有一段荒唐的过往,那时父亲不重视我,我也乘机逃避责任,夜夜醉倒温柔乡,所以不讳言,我有许多女人。”
这是裴星早就知道的事实,但内心仍不是滋味,遂转身面向街道。这时,她感觉到背后而来的压力─唐少威将她揽进他的怀抱。
裴星一震,这种温暖的感觉好熟悉,也很陌生……就让她率性一次吧!此刻,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柳月离开我的这几年,我发现一个事实。”
“什么?”“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使我动心。”
裴星冷笑道:“难道你试验过,不然,怎知道再不动心?”唐少威扳过裴星的身子,要她面对他。“是的我真的试验过,虽然知道自己只要她,可是仍不甘心的想证明看看。”
“所以找别的女人上床?”唐少威觉得奇怪,裴星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看着唐少威一脸疑惑的表情,她不禁怒从中来,冷声说道:“你晓不晓得感情禁不起试验?”裴星相当气愤,唐少威的感情观居然这么幼稚。
“没有经过试验的爱情,又怎么千锤百炼?”唐少威一向这么认为。
“你错了!勉强去试验爱情只会千疮百孔,爱情可经营得来,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试验。”
唐少威细细咀嚼裴星的话,裴星又说:“你以为爱就是互相比较之下,选一个最好的吗?”唐少威不置可否,也许这样可以少一点后悔。
裴星神情专注地看着远方。“我只相信爱情来时,双方会同时感到悸动,不需要靠第三者来测验,否则,”她回眸看向唐少威。“就是有人缺乏信心,不信任自己的感情,也不信任对方的感情。”
“你曾经爱过吗?”唐少威想知道答案,他难以接受他的女人不受他。
裴星漆亮的眸光定定锁住唐少威。“是的,我曾经爱过,当初以为对方不认真,所以我不原谅他。现在想来,也许他如你的想法一样,只在试验爱情,不过,我还是不会原谅他。”
唐少威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苦涩。“为什么?”“我的爱情是绝对的纯粹,容不下一点杂质,如果爱我,就全心爱我,不可怀疑,不然我一点都不要。”
唐少威冷笑。“你的要求太严苛了,不知有谁能达到你的目标。”
裴星嘴角也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森冷无比。“所以我谁都不要。”
接下来的气氛冻结在不悦的言语中,凉风吹来,引得人一阵瑟缩,裴星赌气地站起身,准备走回饭店。
唐少威开着车追上来。“上车,路太黑了。”
“少管我,你自己走。”说着,又往前面走去。
唐少威一言不发,把车停在路边,陪着她向前走去。离开闹区的公路上一片漆黑,星星洒了满天。裴星抬眼望天空,垦丁的星星真好,成片成片的,一点也不孤独,哪像台北,偶尔才见落单的寒星。
像是感觉到她的瑟缩,唐少威紧握住她的手,裴星挣扎了一下,不见松月兑,抬眼望见他坚定的表情,也就任由他握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心意却在彼此间流动,裴星觉得,她又要陷落了。
终于走到饭店,两人不约而同轻叹一声,这路程未免太短。唐少威送裴星到房间门口,紧握的手仍不肯放开,在炽热的眼光流转申,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亲吻裴星的额头,而后轻声说道:“晚安。”
“晚安。”裴星机械性的回答。
唐少威没再说什么,开步离去。
裴星有说不出的失望,她很想留他,可是没有勇气,因此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唐少威何尝不想留下来,但他要裴星知道,这一次他要全部的她,整个人,整颗心,而且不容有一点怀疑。
第十章
从垦丁回来后,裴星一直陷于恍恍惚惚的情绪中,唐少威的情意浓浓可见,几天来有礼且温暖的陪伴使她觉得很满足,和以前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这次谈得多。他们聊小时候、聊家庭、聊学生时代,甚至聊理想与未来,第一次知道她与他能如此投契,这种感觉有点幸福,又有点不踏实,所以,她现在仍有点恍惚。
星期天,姜丰御带着小虎来找裴星,他要带小虎去儿童乐园,问裴星要不要参加。这实在是姜丰御一贯的伎俩,每次都“挟小虎以令母亲”,让裴星深深因自己的“怠忽职守”而愧疚不已。
折腾了一天,裴星与姜丰御才将小虎送回阿姨家,小虎早因为一天的玩乐而沉沉睡去,想着小虎的笑颜,她的脑海里浮起另一张脸孔,他最近也是用着同样的笑容对着自己,实在令人迷惑,也令人心动。
“裴裴,到了。”姜丰御轻唤裴星。她的住所位于巷子的深处,车子进不去。
“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姜丰御下了车,为裴星开车门。“不差这点时间,我送你到门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