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有东西坏了?”看见他手上的螺丝起子,她问。
“呃……”这时才发现自己拿着什么东西,关书旭忙将螺丝起子塞到自己口袋,“是,好像有东西坏了。”他胡乱地回。
黎荭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地没有开口,学生喧闹地从他们身边跑过,教室传来各式各样的嘈杂声,这些明明发生在他们四周,却又像距离他们极远。
声音像被隔在他们的世界之外,除了彼此的呼吸、心跳以及气味,他们感觉不到别的。
必书旭的班级先到,他站在门前,黎荭对他笑了笑,跟他说了声再见。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想到昨晚的道别。
于是黎荭的笑转甜,而关书旭的笑里添了羞涩,“再见。”他回。
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上了楼梯,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关书旭才拉开门走进教室。
他背靠着黑板,头低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不是错觉,他没有解读错自己的情感,在见到她后,他终于能够肯定的这么说。
心跳由急促转为平缓,他抬起头,唇上的笑如同以往一般稳定,只有桌上的杂物及口袋里的螺丝起子证明了他难得的浮躁不安——
因为爱情。
☆☆☆
“老师、老师!”
眨眨眼从自己的世界醒来,黎荭不好意思地对坐在对面的学生笑笑。“对不起,你刚说到哪了?”
黎荭带的班级是高三班,学校规定,导师得对学生进行毕业后的出路调查及辅导,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跟学生一起待在辅导室的原因。
“我说我毕业后要继承我家的店啦,我家是卖菜的……”学生开始介绍起当季蔬菜及自家店的便宜价格。
好不容易打发了最后一个学生,黎荭看看手上的纪录,大约有近十个学生没来找她报到,其中之一就是吴建邦。
吴建邦仍然是班上最不合作的学生,连带地他所带的一群人也采取同样的态度。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毕竟她这种半路出家的老师,是没有什么自觉与责任感的,吴建邦未来要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如此,但一扯到焰风组,问题便有些复杂了……
走到窗边,她看着下方的景象,脑里则想着该拿吴建邦怎么办?
一开始她并没发现楼下走廊上的人是谁,是那一群人喧闹玩笑的声音太大,引起她的注意。
是吴建邦,以及他的同伴们。
眼睛兴奋地发亮,黎荭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丢,准备冲到楼下逮人。
廊下,吴建邦正与大家闲扯:
“金姐说啊,焰风组很需要我,要我一定要加入他们,我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啦,你们知道,我老爸在穆哥身边做事,他说啊,只要我表现得好,进天义盟根本不是问题!”
天义盟在道上可是名声极响,想到自己大哥有可能进入势力这么大的组织,小喽罗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所以呀……”正要继续吹嘘下去,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臂膀环住他的颈,吴建邦惊讶地回过头,正好望进黎荭戏谑的眼。
“你好呀,吴建邦同学。”她招呼道。
“你……”他有些错愕。
“今天要作出路调查,你大概是忘了吧?”嘴上这么说,黎荭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可一点也没松。“走吧,我们到辅导室好好聊聊。”
如果会这么听话地跟她走,那这人就不会是吴建邦了。他使力挣扎着,用力拉扯着环在他颈间的手,但明明那手臂是如此纤细,他却怎么也无法月兑困,只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走吧,走吧!”黎荭一副两个人是好哥儿们的模样,单手扣着他,自顾自地拖着他走。走了两步才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一群目瞪口呆的小喽罗说:“你们也别跑,一个个在辅导室外面排队,一会儿就轮到你们了。”
虽然抵抗了,却仍被拉到辅导室,吴建邦气呼呼地在椅上坐下,一张脸揪得像包子一样。
“好啦,”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黎荭开口道:“说吧,你毕业后要干嘛?”
前头的出路被封死,后头的出路——他望向窗子——恐怕跳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吴建邦只得采取消极的抗议,闭嘴不答。
“不说呀?”黎荭侧头看他。“那我去问你们焰风组的人好了,该去问小金呢,这是干脆到阿穆那找你爸……”
“你少去烦他们!”吴建邦怒。
“哇,发飙啦?”黎荭拍拍胸口。“要我不找他们也行,你赶快说说,我早点交差,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毕业后要干嘛关你什么事?”他偏过头不看她。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扯到焰风组,我就不能不多注意了。”她摘下眼镜,在吴建邦对面坐下。
“你……”这张脸是如此熟悉。“你是那天在琉璃鸟那个……”
“你眼力还不差嘛!”黎荭笑道,随后身体往后一靠,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今天就当是你的入组测试,我们来看看焰风组到底需不需要你。”
想起自己方才吹嘘的内容,吴建邦脸一红。
“你……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件事?”他虚张声势道。
“我有什么资格?”黎荭抚抚下巴。“只要我说不准你入组,你就绝对进不了焰风,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但……”
“别罗嗦,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对了。”她踢了下桌子,整个人突然变得气势十足。
吴建邦震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加入焰风?”她问。
“当然是因为焰风够强,在道上混,没一个强一点的背景怎么可能吃得开?”吴建邦努力要装出轻松自在的模样。
黎荭笑了,她拍了拍吴建邦的颊:“小弟弟,凭你这种态度,在道上混不到两天就被人砍死在巷子里啦!”
吴建邦气得要站起身,可一接触到黎荭的眼神,便又忍气吞声地坐回椅上。
“在这世上,你强,一定会有比你更强的人,想靠焰风?我只能告诉你,别傻了。今天要出了事错在你,焰风组绝不可能为你出面,我们——不,我是说焰风组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依靠别人才聚集在一起,他们只是性情相投才聚在一块儿。”
她停了会儿,双眼锐利地审视着他。
“你的父亲能在阿穆身边做事,就应该不是太蹩脚的角色,怎么你却十足地小卒仔性格?窝窝囊囊的做不了大事。”
“你……”
“告诉你,”黎荭扯住他衣领,“如果你不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那么就别进道上来,”她的眼像剑似的刺进他心理。“想进这一行,你就得给我做好随时可能被砍死在街上的打算!”
吴建邦被震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了,”松开手任他落回椅上,黎荭将眼镜戴上,再将散落的发塞回发髻。“我就说到这里,你要把焰风组当金牌似的拿出来现,那是你家的事,不过要是踢到铁板,别指望组里的人会去救你。”
看着吴建邦一脸的不驯,她续道:
“你可以出去了,要是门外还有人等着,就叫人进来;要是没人,你就把门带上。”
黎荭低着头整理桌上的文件,看着她的模样,会以为刚才发生的全是一场梦,但吴建邦知道,那绝不是梦。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僵着身体离开辅导室。
一面整理着文件,黎荭一面咕哝道:“我真是多管闲事,他被砍死了跟我何干,真是……”
皑导室的门被打开了,黎荭深吸口气平静心情后,才抬起头道:
“进来吧,说,你毕业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