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第二声咒骂持续的由邬家传出,邬谚翻开被子,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自床上坐起。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几天没睡好了,而缘由——他透过窗户瞄向隔邻,除了阿妙还会有谁!
“我为什么得为了那个家伙睡不好啊?”他喃喃自语。
下了床,他拖着步伐往浴室走去,旋开水龙头,用冷冽的水往脸上泼,神智稍稍清醒后,他才伸手预备拿起镜台上的牙刷——
动作一顿,他看着镜里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他自问。
如果到这时候还不明白自己对方葵妙的心意,那他就太傻了,那么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在自我折磨什么?
大概,是对爱情的不受控制所做的一点小小的抗议与挣扎吧?
对着自己的黑眼圈及削尖的下巴,他不甚甘愿的承认。
他一直就是个明白自己要什么、适合什么,并且确认了目标便能按照计画完成的人。
对于他的人生,他早已做好了规画,若方葵妙没有出现,他想,他应该可以没有意外的完成他的人生目标。
但偏偏阿妙出现了。
平顺的生活因她而掀起风暴,似乎无时无刻都有麻烦发生在她身上,连带的自己的生活也频起变化。是的,她的出现让他的生活突然开始变得不可预期起来。
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直到他发现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爱情也是可以被安排的,他一直认为他会在适当的时机让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一个就好,他不想在人生中花太多时间去谈恋爱,他会喜欢上一个人,当然也会有办法让这个人喜欢上他,他们会结婚,生两个小孩,而这个人当然得是与他有相同想法与共同目标的。
但方葵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破坏他的计画,跃上他的心头。
他并不想喜欢上她,她与他预期的实在有着太大的差距。
她不独立,她不聪明,她生活闲散,她过日子的方式就是单纯的跨过每一秒;对未来,她没有任何目标与计画,这与他的生活方式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但她——
邬谚叹了,叹息里有着心折。
她却是这么全心全意的活着,尤其在感情上,不知有多少次,邬谚被她表达感情的方式撼动,被她那样单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感动得自己的心也不受控制了。
她怎能这么毫无所求的对一个人好呢?这大概是他穷其一生都无法了解的吧?
就在发现自己心里有了她的存在,就在接受了自己对她的心情时,却发生了方伯母的事件。
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试着以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吧?他知道他与阿妙并不真的合适,而那天,是他的人生可以回到正轨的最后一个机会。
是的,他将阿妙推离了自己身边,他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没有她前,可结果呢?
镜里的他苦苦一笑。
还以为没有她后日子就可以过得平顺,还以为这样,情绪就可以回到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状态,结果只是造成自己的混乱……
好吧,他认输了,他也该认输了,他不再试着跟自己抗衡,他也不想再证明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他要阿妙,他要阿妙在他身边,这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一旦这么想,一切便豁然开朗,虽然阿妙并不符合他的条件,虽然他们的想法是有差别的,但,他的心偏只认得她……
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便要全心追求,邬谚当下便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都要阿妙回到他身边。
一边洗脸刷牙,邬谚的脑里开始订起作战计画……
☆☆☆
沿着楼梯下了楼,邬谚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少了这几日来缠着他的焦燥,他似乎又回到原来总是含笑迎人的状况。
客厅里难得没有父亲看报的身影,空气中也没有烤面包与煎煮食物的香气,邬谚眼底闪过一丝迷惑,直到人来到厨房,看见贴在冰箱上的字条,他才明白。
儿啊:
还记得王阿姨吗?她出了事,现在人在医院,妈跟爸得待在那儿,早上是来不及回来了,早餐你就自理吧。
又,你方妈妈他们跟我们在一起,阿妙早上第一堂有课,记得叫她起床。
母留
这留言留得这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得让邬谚想笑。
他可不相信真有什么出事的王阿姨,大概是母亲已经受不了愈来愈怪里怪气的他,才用了这个借口想让他和阿妙和好。
只是不知道方妈妈又是被人用什么借口拐出去的?
悠闲的往隔壁走去,他嘴角带笑的想。
由信箱底部模出备份钥匙,他开了门走进。
毕竟是同一个社区的房子,方家与邬家内部格局相同,差别只在于邬家的装潢较温馨,方家则是由设计师精心打造。
邬谚迳自走向楼上,看着那门板上挂一只熊的房间,忍不住莞尔,抬手敲了敲门,他不抱希望的等着。
门内没有任何反应,他再敲敲门。
就这么耗了十分钟,最后,他没办法的叹口气,推开了房门。
如他所料,床上的人儿还兀自拥被高卧,看她甜甜的睡颜,恐怕方才的敲门声一声也没入她的耳。
邬谚摇摇头,眼底带着不自知的宠溺,他推了推她的肩。“阿妙,起床了。”
方葵妙翻了个身继续大睡。
邬谚伸手捏住她的鼻。
就见一只酣睡的小猪张开嘴努力用嘴呼吸,直到快缺氧了,才呼的一声坐起身,偏一双眼还坚持的闭着。
“起床啦!”
熟悉的男声响在她耳际,方葵妙半睡半醒的随意应了声,手习惯的移到领际,轻解开格子睡衣的第一颗钮扣。
然后手一顿,浓浓的睫扇了两扇。
她好象听见邬谚的声音……
许久不见的笑脸出现在视界,方葵妙呆视着他,半晌,才冒出一声尖叫:
“阿谚!”
“早安,”邬谚由床边站起身,眼不小心由她半开的领口窥见她胸前的圆润,颊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他略偏过身,“快起来吧,你第一堂有课不是吗?”
本能的点了两下头后,方葵妙才察觉不对的问:“阿谚,你……怎么会在这?我妈呢?你——”不生我气了?
她吞下最后一句。
邬谚将母亲写的纸条拿给她,“我先下去了。”待在这带着淡淡香气,又十分女性化的房间,邬谚还真有些不自在。
他要走了吗?
手里捏着纸条,方葵妙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回头看了邬妈妈的纸条,想到邬谚虽然不想看到她,却仍来叫她起床,她心里便浮起了些许愧疚;但一想到这是几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心里又偷偷的有些欣喜。
换好了衣服,她慢慢的下了楼,阑珊的表情在见到坐在客厅里的邬谚时,突地一扫而空。
“你……你还在?”她的声音惊喜的颤抖。
还以为他尽责唤她起床后,便离开了呢。
她真这么讨厌他吗?
邬谚苦苦一笑,点了点头。
“你……”她圆圆的眼里带着试探,“吃过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邬谚又点了点头,神情略显僵硬,看着阿妙待他的局促与生疏,让他觉得很不习惯。
她一直是最依赖他的,但他却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依赖有什么好,直到现在失去了,他才开始怀念……
怀念她从前一见到他时那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灿烂笑颜,怀念她粘着他、依恃着他的模样,怀念她所曾给予他的最单纯的信赖。
背对着他,方葵妙仍能感受到邬谚专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抖着手将简单的早餐准备好,再倒了两杯柳橙汁,转过身,她将食物放到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