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学长。”
“今天肯叫我学长了?”他在我面前坐下,嘴里打趣道。
“我并不是不肯叫你学长。”戏开锣了。“我只是不愿……不愿……”略略踌躇,再轻咬下唇:“不愿你只是我的学长……”
荆子衡像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变调地扬高。
“没呀!”拉出灿烂的笑容,我一改方才的幽怨。“我没说什么。”
荆子衡的眉纠起。
“学长。”我的声音转为带点讨好的娇。“昨天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才会对你那么凶,今天我是赔罪来的。”
“赔罪?”他似乎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将身子往后一靠,看着我道:“你想怎么赔罪?”
对着他的眼,心就忍不住慌乱。我定定神,柔声道:“快中午了,本想请学长出去吃顿饭,又怕这样显不出我的诚意,所以——”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紫巾方包,我半带羞意的。“我自己做了点东西,不嫌弃的话……”
“你?”荆子衡的嘴因忍笑而扭曲:“你会下厨?”
我真想一拳打歪他鼻子。
“人总是会成长的嘛。”我眨眨眼,假笑道。
“好吧,那我们就来看看你准备了什么。”似乎发现有趣之处,他方才的紧绷消失无踪,那张天生爱笑的睑又开始散发出游戏似的味道。
将紫巾打开,我拿出一个双层便当,白底粉色印花,看来很女孩子味。
打开便当盒,可口的白饭上洒了点芝麻,两份青菜看来青脆美味,一道醣醋排骨显得黏稠滑腻,再来一道虾仁炒蛋,蛋上微微的焦痕更是勾起人的食欲。
就因为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才更能勾动人的味觉;尤其是几样家常小炒,更能让男人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这是我不知第几任的男友说的。
看荆子衡双眼发亮的样,这话说得应该不假。
“我没想到会有吃到你做的菜的一天。”这话说得颇令人玩味。
“你尝尝嘛,我保证味道不坏。”我一面递上筷子,一面俏皮地说。
荆子衡含笑接过餐具,夹了块炒蛋入口。
我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先是有些小心地咬了两口,然后像在分辨口中滋味,接着眼眯起、嘴轻扬,吞下口中食物后——
“不错。”他说。略停了停后又道:“真的不错。
这次语气里带了点惊讶,像是出乎他意料似的。
“其实,我比较擅长西式料理呢!像通心粉、浓汤、面包这类,我在家常自己弄这些来吃。”我的笑容、语气,活月兑月兑便是“贤妻良母”这四个字的最佳写照。
五一的?”他眨眨眼。“你的中式料理已经弄得不错了。”他又夹口青菜。
“嗯,几乎已经有职业餐馆的水准了,像这道菜就颇有知名的中式餐馆——*升龙*的味儿。”
空气仅仅沉寂了两秒,我的笑声便清脆地响起:“哈……学长,你好厉害喔,你怎么知道我的师父就是升龙的大厨呢?”
“你还拜师学艺啊?”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我点点头。“人家不是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前,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盅精心熬制的香菇鸡汤,我放在他跟前。“就是不知道这方法效果好不好呢?”
我微微一笑,杏形眼儿朝他一睨,又半带羞意地垂下。
“你真的变了好多……”
静默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地叹。
“从前的你就像个小男生,现在的你却已经是个女人了。就说这个便当好了——”他朝前一指:“从前吃过你唯有*凄厉*两字可以形容的带血炒青菜后,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做出人类能食用的料理。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尽的呢!”
天啊,我好想杀了他!
“学长!”我低唤一声。“你再这么说,我以后不做东西给你吃了。”
“嗯?还有以后啊?”他眉微挑。
“人家还想帮你做一辈子的菜呢!”呃……这话似乎说得有点太过,我可不想把他给吓跑了。“开玩笑的啦。”我补上一个纯真的笑。
决定今天的进度到这儿就好,我开始收起桌上的东西。
“差点忘了,我顺便将合作案带来了,我们谈谈细节,如果没问题,今天就可以签约了。”
他似乎不打算让我这么好过,大手突然攫住我的手腕;我本能地看向他,又在对上他的眼时,急忙避开。
我不想看他的眼。
他却硬要把自己的脸贴到我跟前来。我睫垂着,又克制不住地扬起,见到他后不知怎地又垂下睫,如此反复,搞得自己眼都酸了。
“喂,”我的声音比我预估的小了很多,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得到:“你……你想干嘛呀?”
“别用这种语气和姿势问男人这个问题!”他的眉又蹙起,像有些生气。
“什么语气?”我是真的不懂。
“那种好象真要男人对你做些什么的语气……”他的脸愈贴向我,声音便愈浓稠,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轻抚着我的唇。
双唇泛起麻痒,我清清突然干渴的喉咙,微哑道:“我没有……”
“是吗?”
他的唇愈近,我的心便跳得愈急,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我突地跳起——
“哎呀!我忘了,我还准备了饭后甜点,你等等!”
他的眼像两团火,我背对着他,开始翻找起纸袋。
“柠檬蛋糕,我准备了好吃的柠檬蛋糕,不吃会后悔的。”
身后是一片全然的安静,接着响起的是一声叹息。我可以感觉到他直起身,往后坐回皮制沙发椅,这时才敢转过身,我将以透明容器装着的甜点放在桌上。
“这……”我指着,语气呐呐:“很好吃……”
他的神情很奇特,像是失望又混着满足,良久,他才道:“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呃……我有点事,或许改天?”一天见到他两次,这刺激太大,我心脏不好,受不了这么折腾。
“嗯。”他眼似眯,低应了声后,低头吃起蛋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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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衡美待了近四个小时,总算将两方的合作方案敲定,我拎着装着空盒子的纸袋,若有所思地走进奥伟。
第一次出击,成绩称得上不错,这个价值近千元的便当总算没白费,将整个纸袋丢进垃圾筒里,我嘲讽地想。
贤妻良母扮一次就好,多了对荷包可是重伤。
令天的出击,最大的败笔就是荆子衡抓住我的手后我的反应。我是发了什么神经?那可是个绝妙机会,一旦接吻了,两个人的关系就绝不再单纯,我为什么——
罢了,就当作是欲擒故纵吧。
反省分析完,我走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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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我累得像头快不支倒地的老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租赁的小鲍寓。
一进屋,我将公文包一抛,身上的衣物也胡乱丢了一地,果着身子,我走进浴室。
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我穿着一件长达大腿的格子绒布衬衫,抓住半干的长发往头上一旋,用个大夹子盘住。
然后踱到冰箱前,打开门朝里观望——
本来想随便抓个面包、牛女乃什么的果月复,可惜那块想不起什么时候住进冰箱里的面包,硬如石块;还剩半瓶的鲜女乃好象也快凝成起司,想来是不能入口了。
我还有什么选择?
吧瘪苹果搭配搞不清其中是何物的黑色怪汤?
去年中秋的月饼配上前年中秋的柚子?
还是半空的木制便当盒加裹面包的塑胶袋?
摇摇头,我将目标放向冷冻库。
从过期的冷冻水饺、鸡块、薯条里,翻出一盒昨天到期的香草冰淇淋,再翻出一盒没有标示保存期限的鲜虾通心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