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累死我了。”
他纠结着一双浓眉,一脸气闷地走进公司大楼,嘴里低咒不断。
昨晚那三只大小魔女居然为了抢一盒冰淇淋,尖叫追逐,把整个客厅撒得到处是半融黏腻的糖渍……
包夸张的是,三人还为了谁要和谁一起睡吵架吵得像仇人一样,一直闹到凌晨才又互相抱着睡去。
一整晚,他几乎是睁眼到天亮,差点被她们搞疯,于是一大早起床就叫佣人把她们的行李全都打包送到饭店去,再留张字条,要她们三人在他下班回家前离开他家,滚去饭店住。
他受够了,就算是亲姐姐,他也顾不得情面了,那个家虽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但回台湾这半年来都是他一个人住,他有权利拒绝任何人侵入他的私人地盘。
搭电梯上九楼,来到他的办公室,女秘书和助理李明宗看见他臭着一张脸进来,心里都懔了一下,很快地互相交换个眼色。
老板今天心情很糟,皮要绷紧一点才行了。
丙然,易行云一经过李明宗的桌前,就立刻问:
“那个姓任的女人有回应了吗?”
李明宗紧张地道:“还没有……”
“那断房子的水电了吗?”
他说着月兑下大衣,整齐地挂在墙上的衣架上,甚至还仔细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再将围巾披在大衣领间,然后不停地整平那条羊毛围巾,直到它平整得像新的一样。
“那个……断水断电得先申请……而且你昨天说要先投递存证信函……”李明宗看着他的小小动作,抖了一下,立刻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
天哪……老板今天的火气是属于核弹级的,他可不想成为今天第一个被炸的对象。
易行云是饭店业界有名的管理营销高手,才三十岁,就已是国际斯曼集团极为倚重的角色,两年前他接下亚洲区总经理一职,负责整个亚洲地区的饭店开发设计与管理,由他经手建造的顶级饭店每家皆别具特色,往往成为媒体焦点,而且口碑奇佳,倍受好评。
但这样一个眼光精准又极具生意头脑的商业天才,却是个个性冷酷、阴沉,吹毛求疵,还带点神经质洁癖的男人,尤其在生气时,他会更阴沉,更吹毛求疵,更洁癖……
从他整理围巾的龟毛程度,以及挂个大衣还得要衡量衣架平杆和地面是否平行来看,李明宗几乎可以确定他这个老板今天的情绪非常非常糟。
“这种事明明可以同时进行,我没交代你就不懂得变通吗?”易行云开骂了。
“但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断了水电,那些孩子……”李明宗话才说一半,看见他寒气逼人的眼神,立刻改口:“是,我马上去办。”
易行云脸色阴鸷,走向办公桌,低头以指尖模了一下桌面,眉峰又皱了起来。
李明宗心一悚,暗叫不妙,心想这新来的女秘书八成又留不住了。
“陈秘书。”易行云不悦地喊道。
“是。”陈秘书紧张地冲进办公室。
“我说过,保持我办公室的整齐清洁是秘书最基本的工作,你没听清楚吗?”易行云冷冷盯着她。
“我……我有擦过了……”陈秘书苍白着脸道。
“擦过?那这是什么?”易行云指着计算机后的薄薄灰尘。
“那个……”
“看到的地方才擦,没看到的地方就省略,像你这种马虎心态怎么能当我的秘书?”他口气严厉。
“抱歉……我再擦一次……”她惊慌地道。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他冷怒地瞪她一眼。
陈秘书脸色发白,求救地看向李明宗,李明宗立即帮她缓颊:
“总经理,请再给她一次机会,陈秘书对清洁工作不太在行,但是其它的公事都处理得很完美……”
易行云冷冷地挑了一道眉,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问他:“看来,你也想走了。”
李明宗一惊,立刻闭紧嘴巴。
“出去。”
一夜没睡,易行云已头痛欲裂,耐性全失,别说一片灰尘,现在就连一粒沙子他也不能忍受。
李明宗知道再多说只会惹他更生气,于是赶紧把一脸懊丧的陈秘书推出去,但陈秘书不甘心,忍不住回头抗议:
“总经理,我的工作是秘书,不是清洁工……”
易行云冷冷瞥她一眼,“如果最基本简单的清洁都做不好,你在我眼中就连清洁工都不值。”
陈秘书气得咬住下唇,转身冲出总经理办公室。
“陈秘书……”李明宗喊着,也跟出去。
易行云烦杂地揉揉后脑,脸色沉冷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顺手拿起接听。
“喂?”
“总经理,一楼有位……有位……姓任的……小……”
姓任?易行云眉一挑,几乎是立刻命令:“让她上来。”
“啊?你……要见她吗?”总机迟疑地问。
“当然。”
“知道了,我马上请她上去……”
易行云挂上话筒,在心里冷冷一笑。
看吧,那女的果然主动找上门了,收到存证信函就吓到了吧。
不久,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他应了一声:
“请进。”
门缓缓被推开,他起身准备见一见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他的视线却扑了个空,因为,来人的高度,很矮……
而且身形……很小!
“易行云先生,我现在知道事情真的很严重,所以我来和你谈一谈了。”
对方一进门就用一种柔缓稚女敕的声音,十足小大人的口气,对着他说话。
他傻眼地呆立原地,直瞪着她。
小小的脸蛋,绑着一束马尾,浏海像狗啃的呈现可笑的憨态……
哪有什么姓任的女人?眼前的访客,竟然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你这个小表!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喝斥。
“我来和你谈房子的事啊。”任晓年提着小小的拼布小袋,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你家的大人呢?也来了吧?”易行云走到门外探看,但外头没其它人影。
“她没空,没办法来,所以由我来和你谈。”任晓年解释着。
易行云吸口气,转身回到她面前,皱起眉峰。
“小朋友,这种事不能胡闹,你一个小孩能和我谈什么?马上打电话叫你家里那位阿姨过来。”
“我没有胡闹,我家里的大人……她……她真的不能来,所以有关房子的事,就由我来处理。”任晓年的小脸很认真。
“你来处理?我和你这个小表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告诉你家里的大人,三天内如果没有搬离那栋房子,我会告到她跪地求饶。”易行云双手叉在腰间,严厉地喝道。
任晓年一惊,急道:“啊?你不能这样……”
“我当然能,这是我的权利──”易行云说着突然一顿。
他这是在干什么?和个七岁的小孩谈论权利和法律,真是疯了。
“好了,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懒得再和个小表浪费时间,他说着顺手将她往外推。
任晓年努力定住小小的身体,转头大喊:“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我们不能搬家,那个地方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们绝对绝对不能离开。”
“那就把重要的东西打包,全都带走就行了。”易行云拉住她的小办膊,直接往外走。
她有点生气地甩开他的大手,喊道:“放开我,你太无礼了!这是一个总经理的待客之道吗?”
他一愣。
是他听错了吗?这种话像是从一个小表口中说出的吗?
“我是真的有苦衷,才来找你的。”任晓年像个小大人一样心烦地叹了一大口气。
又来了,苦衷……
小孩学什么大人说话?真是夸张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