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揪拧了一下。对他,她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但她真的不想再爱他了,因为爱得太累,也恨得太累。
“快走!”他拉起她,再次往铁门跑去。
但铁门开到五十公分高时却突然停住了,然后,当他们靠近时,竟然又开始下降。
“糟了!快,快躺下钻出去!”他惊喝,将她往前推。
她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对他道:“你自己走吧!”
“什么?”他脸色一变。
“我不想再和你一起活在这个世界,所以,我要留在这里,你走吧!”她再后退。
不能爱他,又无法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离开他。
这样,她既对得起母亲弟弟,也能彻底从痛苦中解月兑。
他怒眉一耸,怒吼地冲向她,急扣住她的手:“别想!你别想用死甩开我,跟我走!”
“放手吧!我不要再和你这个恶魔在一起,再也不要见你!”她哭喊。
“不行!爱也好,恨也罢,你非得和我在一起不可,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准逃!”
她不懂,不懂他为何对她如此执着,就让她走,让她消失,让两人不再有牵扯,不好吗?
他抓拖着她,回到铁门前,用力将她往外推。
“不要……”她挣扎低泣。
“快出去!”他将她身体推出门外,自己也躺,急滚出去。
然而,当他出来了之后,却发现有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硬拖了回去。
“啊!”她惊叫着。
“相如!”余定闲惊骇大吼,连忙从铁门下抓紧她的手,想再将她拉出,但铁门已压低人无法通过了,眼见就要落地。
“哼,我绝不让她走……我死,也要她陪葬!”李卓群粗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余定闲脸色刷白,大喝:“李卓群,你快把门打开,里头快要连爆了,难道你也想死吗?”
“这门我后来设定,只能开一次……就会永远……关紧……”李卓群似乎受了伤,话声断续。
“不!”余定闲骇然倒抽一口气,更握紧宋相如的手。“不行!李卓群,放开她——”
宋相如看着他那紧扣得关节泛白的五指,仿佛他有多么不舍,仿佛……他有多爱她。
她忍不住啜泣。
只要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就够了,就够了……
“你就痛苦地看着……她死!”李卓群阴喘着,笑着。
“该死!”余定闲大吼。
“快放开我!不然你的手会压断!”宋相如哽咽着低喊,急着想挣开他的手。
“不,我不放!”余定闲颤吼,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门就要头上了!
门已经有点压到他的手了……
“放手吧!余定闲,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你,都结束了……”她说着,一个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
“相如!”
门重重地关上,而同一时间,仓库内的钢瓶引爆——
轰!
这爆炸的一瞬间,余定闲的心仿佛也跟着炸碎,他睁大双眼瞪着那扇迅速变形的铁门,脑中嗡然之际,突然响起了白睿安的冷讽——
你会有报应的!
这,就是他的报应。
有好多人来来去去。
有时吵杂,有时安静。
但声音都很遥远,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完全听不清楚。
还好,这些都不能影响她,她还是继续睡着。
对,她在睡觉,睡得好沉、好舒服,好像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平稳放松地睡过。
她甚至没作任何梦,脑中是一片纯白,干净、没有污点,思绪也是净空的,毫无牵挂,不沾惹任何尘埃。
她好喜欢这样,所以她不想醒来。
一点都不想……
可是,有一天,有个声音把她吵醒了。
“你给我张开眼睛!宋相如,我不准你用昏迷来逃避我!”
“宋相如,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我命令你马上张开眼睛”
“宋特助,你已经昏迷两个月了,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上班了。”
就是这个吵死人的声音,一再地惊扰着她的熟睡,害她不得安宁。
“定闲,你安静点行不行?你让她好好休息。”一个淡淡稳重的女声道。
“她已经休息两个月了!特休早就请光了!我不准她再续假!”那吵死人的声音又开口了。
“这是公伤,而且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还敢发脾气?”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微低沉。
“你闭嘴,白睿安。”
“你对救命恩人是这种语气?要不是我和正心觉得不对劲,拼命找到你,你就完了。”
“我可没叫你救我。”
“哼,早知道就让你被炸开的铁卷门碎片射穿算了。”
“我是很想试试,谁要你多事。”
“你……”
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吵架。
“好了,你们两个还是高中生吗?真幼稚。”那稳重的女生喝道。
“是他不知好歹,正心。”
“是你惹我的。”
“都闭嘴!这里是医院,要吵给我滚出去!”
这下子终于安静了。
呼……
她满意地叹口气,正想再睡一下,那个吵死人的男生又罗唆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除了身体的灼伤,脑部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她就是不醒来?”
“班长也真是命大,爆炸的瞬间,正巧李卓群抓住她,挡在她背后,再加上铁卷门被炸破,她整个人被震飞,才能活下来。”那女子道。
“是活下来了,但好像都不愿意醒来。”声音低沉的男子这样说。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是谁和她一样不想醒来?
“她身上发生太多残酷的事了,可能是这样才想躲进沉睡中。定闲,她母亲和弟弟的事……”
“都处理好了。”
“事情可以处理,心情却不见得能处理。一想到她醒来得面对那些事,我倒宁愿她继续昏迷。”
“不行,她该醒了,我不喜欢看她这样一直躺在这里。”
“你不喜欢?你就是这么强霸,她才更不想醒来见到你。”
“白睿安,你……”
她终于忍不下去了。这些人就不能去别的地方聊天吗?非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可?
于是,她睁开眼睛,本来以为自己能大声骂人,可是说出口的声音却很无力。
“你们……好吵……”
三个人影立刻围拢过来,出现在她眼前。
其中一个俊雅斯文的男子,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激动低喊:“你终于醒了!”
她眨眨眼,看着他,好半晌,才茫然地问:“你是谁?”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冻结,其他两人也愕然瞠目。
接着,她又皱起眉,问了第二个令所有人震惊的问题。
“我是谁?”
终曲
余定闲又走进了宋相如的办公室。
她现在是白睿安在台湾的机要秘书。
虽然她忘了所有的事,但她的工作能力依然很强,也相当熟练。
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东拉西扯地和她闲聊着,只为了看她好不好。看她……有没有想起什么。当然,白睿安很不高兴他来打扰“他的秘书”,但他几时在乎过别人的情绪了?所以,他依然常来。
不过,从宋相如醒来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她依然像张白纸,她把她二十八年的人生全忘得干干净净,包括她的家人,包括他。
也包括她自己。
忘得干净又彻底。
所以,现在他眼前这个宋相如,是一个全新的宋相如,一个快乐、聪明、乐观、能干,又独立自主的女人。
这个她,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但他常常会想念之间的那个她。
虽然尹正心一再告诫他,不准有任何逼宋相如恢复记忆的念头,但他总会想试试,在她的脑子里,真的不再有一丁点他余定闲的影子吗?
不过,他也知道,就让她这样活着对她最好,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去追溯?与其叫回她的记忆,他倒觉得,重新让她爱上他是个更有趣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