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睿安!”
他转头一看,才骇然发现那头戴全罩式安全帽的机车骑士正笔直朝他飘冲而来,而且手中还握着一根木棒。
时间快得来不及反应,他呆了零点一秒才想闪开,就在这瞬间,那骑士已冲到他身旁,狠狠往他的背后用力挥打,又迅速飙走。
他眼前一黑,趴倒在地。
“啊!”尹正心抽声惊呼,吓得猛冲过来,急喊:“白睿安,白睿安!”
他意识中断了几秒,大喘一口气,但这一喘气,背又痛得要命。
“唔——”
“你还好吗?白睿安,说话!说话啊!”她的声音微颤。
他强忍住痛楚,回应道:“放心,我没事。”
见他还能回答,她才由惊慌转成生气,忍不住大骂:“我叫你待在校门口,你干嘛跟着我?就一直告诉你要小心,很危险……”
他抬头看着她担忧苍白的脸,突然很荒谬地暗想,挨这莫名其妙的一棍也算值了。
“谁说我跟着你?我只是要过街……”他轻啐。
“快起来,别待在马路上。”她瞪他一眼,将他拉起,再扶他退到路旁,不过,当她的手碰到他的背部,脸色骤变。
他背部那原来的刀伤……又流血下……
他困难地站起,感到背部的刺痛,反手一模,模到一团湿液,不禁低咒一声:“妈的,那混蛋竟然正巧击中我的伤……”
正巧?不,不是的……
那骑士是故意的,故意攻击白睿安的背,他知道白睿安的背部有伤……
尹正心心头凛然,想起余定闲的警告。
那家伙……
拧起双眉,她心中闪过一丝不曾有过的厌恶与气愤。
余定闲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不行,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她揪着小脸。
“不用那么夸张啦,进医务室擦擦药就没事了。”他皱眉。
“医务室的人应该回去了。”
“那你帮我上药啊!”他看她一眼,驼着背往校内走去。
她没辙,只能依他,上前扶住他回校内医务室。
此时,天色全黑,他们没注意到,那个骑士正停在街角冷冷地盯着他们,以及他们身后那些一个个冒出来的人影……
第8章(1)
放学后的校园显得特别安静,白睿安和尹正心走进医务室,里头的药水味让他们都不自觉揪起眉头。
“这里是学校中我最讨厌的地方。”白睿安啐道。
“是吗?但我怎么听说你之前常和一些女同学来这里胡搞?”她冷哼。
他一惊,转头瞪她:“你怎么知道?”
“烂事传千里,你不知道吗?”她讽刺道。
“呃……其实……我并没有和她们怎么样……”白睿安像做错事的人,急着辩解。
她冷瞥他一眼:“你干嘛解释?我又不在意。”
他心一突,暗忖,对啊!他在心虚个什么劲?她又不是他的谁。
“好了,快把衣服月兑掉。”他命令道,并从架子上拿出碘酒和消炎药膏。
她的口气比护士还冷淡,可他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心被撩动了一下。
为了掩饰,他急忙解开扣子,正要月兑下衣服,手一伸,拉扯了伤口,痛到猛抽一口气。
“唔……”
“怎么了?”她急问。
“没事……”
她看着他背后渲染更大片的血渍,急忙拉下他的制服,赫然发现,纱布几乎被血浸红,血液甚至还持续从伤口里渗出,沿着他光果的背脊滴了下来。
她吓到了,整个人骇然惊呆,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进脑门。
两年前那一幕又瞬间回到眼前,余定文胸前的血像涌泉一样不停地冒出,染红她的手,她的眼睛,她的世界……
白睿安转头见她怔慌呆立,奇道:“喂喂,尹正心,你怎么了?”
“血……好多血……”她觉得吸不到空气。
他转身面对她,忙道:“你别担心啦,只不过流点血……”
“什么叫只流点血?伤口可能又裂开了,也可能被感染,到时整个伤口溃烂,然后很可能……很可能会……”她突然狂乱焦急地大喊。
“会怎么样?会死吗?”他沉着脸,出声打断她。
她的叫喊声戛然而止,脸色刷白。
“你怕我也会死吗?”他盯着她。
她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别傻了!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轻哼。
“谁说不会?人就是这么脆弱,一个小伤,一点小病毒,一些感染,就会没命,很多人都因为这样死掉!”她激动地吼着。
他微愕。
“我妈就是因为感冒病死的!还有小文……他们就是这样……轻易的就走了!
然后……身体愈来愈冷……愈来愈冰……变得……好安静……好可怕……没有呼吸……心脏……也不跳了……我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
她睁大双眼,愈说愈小声,整张脸苍白而恍惚,且微微地颤抖着,彷如掉进了某个可怕的记忆深渊。
他心头一阵揪紧刺痛,终于明白,她每次靠在他胸口,只是为了倾听他的心跳。
一股酸楚怜惜在他心中泛滥开来,他猛力将她拉进怀中,把她的头紧按在他的胸前,朗声道:“我不会!我没那么容易就死的。你听,我的心脏跳得又强劲又有力,不是吗?”
她怔了怔,贴在他的胸膛,果然听见怦怦的心跳声,那强烈而活力十足的节奏,把她的意识从冰寒的过去救了回来。
“……好清楚……你的、心跳……真好听……”她喃喃地道。
他心头一热,双手紧搂住她。
“别害怕,我的心会一直为你而跳,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心里只有那个余定文,这个属于你的节奏,也绝不会轻易停止。”他悸动地承诺着连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感情。
她轻抖了一下,被他的话撼动了自以为刚定坚强的心,也刺中了最深的那道伤口,然后,紧堵了两年的泪终于决堤,从心中狂泄而出。
“呜……不……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偎在他胸前,哭了。
温热的泪水沾湿他的胸前,他错愕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傻杵了半晌,才问道:“不知道什么?”
“我……恨他……”
“谁?”他皱眉。
“我很讨厌他……非常讨厌……我……被他烦得要死……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她抵在他胸前,哽咽地道。
“你在说谁?你讨厌谁?”他纳闷不已。
“他小我一届,因为身体不太好,显得瘦弱,在学校经常被欺负,有一次,我救了他,替他出了一口气,从此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经常缠着我不放,还幼稚地到处放话说我是他未来的老婆……每天每天,就像在精神轰炸,赶也赶不走……拒绝了上千次他还是不断地骚扰……”她低头自顾自地说下去,有如自言自语,更像在告解忏悔。
他听出了眉目,诧异不已。
她说的人……是余定文?
“我念在他是定闲的弟弟,一直忍他……但定闲有时也跟着瞎起哄,搞到后来全校都以为我和他是一对……最后,我也懒得澄清,只能尽量避开他。
“但他竟然找到我家去,天天紧迫盯人……我实在受不了,只好随口对他说,我不喜欢太弱的男生……只要他变强,我就和他交往……”
他静静地听她说着,怎么也料不到那个余定文竟是这样的人。
包料不到,她和他之间是这种关系。
“结果,他当真了……生日那天……还笑着说他会变强给我看……要我陪他去买书,陪他到十二点,就能看见他的转变……我当下就拒绝他,要他早点回家……”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窗外,“下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