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两条带子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绑?”他蹙眉看着那多出来的两条带子。
“左边那一条是要穿到另一边腰侧,穿出……”她解释着。
“哎,真麻烦,你帮我绑吧!”他要求。
她愣了愣,脸上闪过犹豫。
“别忘了,是你把我的衣服弄脏的。”他任性地站到她面前,摆明了非要她弄不可。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但泼洒了汤汁她也有错,只好伸出手,模索着他腰上的两条带子,再将其中一条穿过另一边腰侧的洞,绕过后方,拉到另一边来与另一条带子相系。
这些动作得靠近他的身体,她很小心地不去贴碰到他,很小心,不让他的气再影响她……
他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目,看着她不兴波澜的表情,突然很想将她那种不染世俗的面具撕开,想将她拉进这滚滚红尘之中,让她戚受人们的生死哀苦,悲欢离合。
“你的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对吧?”他哼问。
她的手顿了一下,不想回答,继续系着带子。
“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她冷淡地道,系好带子,转身要退开,他却倏地伸手扣住她,将她拉进怀里。
“不想说的理由是什么?”他恶劣地笑问,手还环住她的腰。
“请你放手,倾国先生。”她没被吓到,静静地道。
他盯着她清透的眼瞳,忍不住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感觉,不免有点恼:“嗯?这一次你怎么没看到我?”
“因为我不想看。”
“不想看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的脸?还是,你怕我?”
“我怕我自己。”她轻轻挣开他,正要退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拉住。
“你这是在敷衍我吗?”他不悦。
“已经晚了,请你回房休息吧!”她冷静地抬头对着他道。
他细细打量她的脸:心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那种感觉很微妙,就是整颗心陷进雾里,蒙胧,微闷,却又像是被什么滋润着。
这个女孩,和其他人很不一样,起码,她对他来说,很特别。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聊,晚安。”微抿着唇,放开她,他转身走开。
“明天你不会有精神和我聊天的。”她意有所指地说着,也自如地走回她的房里。
第三章
东方倾国的精神糟透了!
坐在桌前,他一张美丽的脸像是被蹂躏过,死白又阴森,褐色波浪长发凌乱披散,昨晚闻知来借他的白衣前襟全松开,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狼狈。
“倾国先生,你还好吧?”闻知来早已梳洗完毕,一脸焕然整齐地端着碗,悠哉地吃着早餐。
他瞪着她,气往上窜。
还敢问他好不好?
那该死的硬板床,该死的硬枕头,该死的硬棉被,还有该死的蚊子……
结果,他一整夜都没睡好,一大清早,不知道是谁养的鸡又该死的啼个不停,然后,金凤又很“好心”地在七点来叫他起床用餐……
闻知来早就猜到他会不适应,昨晚才会说那句话。
可恶!
“东方倾国,你不去洗把脸吗?”金凤又将一盘酱菜端上来,看他一脸惺忪怨气:心里啧啧惊叹。
真过分哪!就连刚起床臭着脸也美得无法无天,这样谁的心脏受得了?
“我不想洗。”他冷哼。
“那就吃早餐吧!”
“我不想吃。”
“如果想睡,再去睡吧!”
“我不想睡。”
“那你想干什么?”金凤无奈地问。
“小凤姊,别问了,他现在只想回饭店。”闻知来轻声道。
东方倾国拧着眉,因为被她猜中心思,火气更大。
“谁说我要回饭店的?我就想待在这里。”拂开长发,他挑衅地拍着桌面。
就算他真的好想回去冲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床垫上睡个觉,他也不想承认。
“别闹脾气了,回去好好冲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床垫上睡个觉吧!”闻知来又道。
他呆了呆,气恼地低斥:“别用你的天眼偷窥我的心思!”
“我没有偷窥,我只是合理推测你的想法。习惯了优渥环境的你,不会习惯我们这种生活的。”她吃饱了,模着端起左方的瓷杯,啜了一口清茶。
看她神清气爽地画分他和她之间的差异,他就更不想示弱。
“谁说我不习惯的?我会继续住到明天,然后带你一起回台湾。”他说着站趄,大步走向浴室。
啧!懊死的简陋浴室。
他低咒一声,这就是他不想上厕所不想刷牙洗脸,甚至不想冲澡的原因。
没有洗脸台,没有莲蓬头,没有马桶……
不,他该正面思考,好歹还有水……Shit!
用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他像逃难似地冲出来,正好和提着菜篮准备出门的金凤打了个照面。金凤瞠目呆立,菜篮从手中摔落。
“小凤姊,篮子掉了。”他好意提醒,擦身而过。
金凤足足呆了十几秒,才哇啦啦地转头惊骂:“要死了,你这东方妖男,洗完澡不穿衣服就出来乱逛,你是想吓谁啊?害我血压高吗?”
“别那么紧张,看男人的又不会怀孕。”他迳自进了客房,穿上长裤,拎着白衣,果着上半身,又走了出来。
“啐,臭小子,说这什么鬼话……你……你你你……”金凤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姣美的身体,舌头立刻打结。美人出浴就是这个画面吧?但……这家伙是男的啊!
“去买菜吧!小凤姊。”他嫣然一笑,随手穿上白衣,踱往大厅。
“是,去买菜,再待下去我恐怕要喷鼻血了……”金凤一阵头晕目眩,扶着后脑,难以负荷地急急出了门。
闻知来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轻叹一声,对着向她走来的东方倾国道:“别这么没礼貌,小凤姊是长辈。”
“那又怎样?我洗完澡习惯果身。”他挑了靠窗的椅子坐下,将头靠在窗棂上,让微湿的长发垂落在窗外,姿态闲雅地晒着太阳。
“你习惯,我们不习惯。”
“你又看不到。”
“这是尊重问题……”
“好了,别训我了,让我休息一下,坐在这里真舒服啊……”他轻哼一声,闭上眼,享受着早晨的暖阳和煦风。
没多久,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轻声道:“别在那儿睡着,会着凉的。”
他没哼声。
“倾国先生?”
依然没声音。
她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一件薄毯,踱往他坐的地方,小心地为他盖上,然后走回大厅角落的方桌旁坐下,静静地模着盲人的点字书。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悄然地看着她,心头的雾不但没散去,反而更浓了。
而她,正是放雾的女巫……
一整天,他就这么陪在她身边,或小眠,或发呆,或想新的东方瓷款式,或偶尔和她斗斗嘴,虽然什么事也没做,却不觉得无聊,甚至,心情变得沉定又安稳。
这大概是他二十三年来最放松自在的一刻。
入夜,他开始催促金凤帮闻知来整理行李,但一见到那只破皮箱,就受不了地拿钱叫金凤去买个新的行李箱。
“也不早说,早上去买多好?现在店搞不好都打烊了。”金凤嘴里咕哝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净园。
闻知来忍不住轻责他:“何必浪费钱买新的?我又没几件衣服。”
“我才想说呢!你的衣服怎么都是白的?”他皱眉瞪着她从柜子里拿出的几件白衫,发现样式也几乎都一模一样。
“这是修道人的衣服。”她解释。
“修道?”这字眼听来真刺耳。
“是啊!我是清修之人,师父说白代表纯净,最适合我,他要我清心寡欲,修身养性,让六根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