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脸……不见了……
换上的是一张白净平滑的脸皮,一张秀丽白净的容颜。
细细的眉,清亮的眼,小巧的鼻,粉柔的唇,五官像是月兑去了一层壳,重生了。
是整型植皮的美化吗?还是因为没有太多期待?童煦和竟比他想像的还好看一些。
听见唐则安的赞美,她既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过去,“美”这个形容词根本不存在她的生命里。
“瞧,连唐先生也说好看,你要有信心哪!”医生笑着道。
“是……”她低头又照着手中的圆镜,慢慢去习惯里头的人就是自己。
一只修长大手突然进入镜中,她愣了一下,前额的长发被那只手拂开,她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听得唐则安像在建议似的道:“既然脸好了,头发就该剪一剪,刘海太长了。”
她惊愣着,脸颊微红。头发又没神经,为什么被人撩动会这么敏感?
“是啊,童小姐变个发型,一定会更好看。”医生笑着点点头。
“可是……”剪了头发,她会很没安全感。
“头发太长,显得没精神,而且上学也不方便。”他看着她,语气摆明了不容抗拒。
“哦……”上学……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去……
“等一下我就带你去修剪。”他又道。
她也只能点头;唐则安决定的事,她好像没有权利说不。
“那有关一些术后保养……”唐则安问医生。
“我会请护士跟你做一些详细说明。”
“好,那我们走吧。煦和,你先出去等我。”唐则安看着她道。
“好。”她喜欢他叫她的名字,每次他这样叫她,一种莫名的温馨就油然而生,于是,她心里的一些小小的叛逆就会自动抚平。
听话地走出诊疗室,外头有几个脸上同样蒙着纱布的女人在等待,她看了她们一眼,心想:大家整型的原因也许都不一样,可是目的却都是为了让自己变美。
她呢?变美了吗?
装潢得像五星级招待所的候诊室有一面镜墙,有人戏称那是“照妖镜”,因为太清太亮,能照出女人脸上的所有瑕疵,照过的人只会更坚定整型的意志。
她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落地镜里,女孩纤细苍白,一身简单的浅灰色直筒长棉衫,脚下果穿一双黑圭女圭鞋,看起来,很不一样……
这是她吗?
轻轻撩开遮住右半脸的长发,塞到耳后,整张尖尖的瓜子小脸就全然显现。
呆望着,她不禁探出指尖模着镜中人平整又陌生的脸,自问着:里头这个不太像自己的人……是谁?
正出着神,唐则安来到她身后,盯着镜中的她,问:“在想什么?”
她的视线与他在镜里交会,但只有短短一瞬,她就习惯地将目光避开。
“感觉……好像丑小鸭变成了天鹅……”带着一丝自嘲地低语。
“别忘了,丑小鸭本来就是一只天鹅,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他看着她,意味深长。
她微颤,抬起眼,整颗心因他的回答而震动着。
唐则安不是会说好听话的人,甚至还有点严苛,可是他有时说的一些话,总会字字敲进她的心坎里。
这,大概是她终于能对他卸下心防的最大原因吧!
当然,将近三个月的共处,她也明白了他是真的想帮她,姑且不提过程是否太过激进,但光是这份心意,就够她感激的了。
“走吧。”
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整型中心,秋阳仍带着夏日毒辣的尾劲,她毫无防备,他却已月兑下外套,披罩在她头上。
“这阵子得注意防晒,要记住。”他提醒。
她愣愣地拉住他的西装外套,竟忘了要回应一声,因为整件外套里都是他身上的气味,浓烈地锁住她的呼吸……
心跳陡地失速狂飙,她生平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喘不过气……
而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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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煦和变了,变得很不一样。
整型手术还她一张清新的脸孔,加上换了新发型,俏丽的中长发,发尾枕在肩上,刘海修短,让她整个人简直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奥黛丽赫本,纤细又典雅,出落得婉约娟秀。
有时候,唐则安总会用一种带着惊奇的眼神看她。
短短三个多月,她好像长大了不少,之前明明还像个小女孩,却在这阵子突然蜕化成熟,亭亭玉立得像朵初绽的花朵。
丙然女大十八变,他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可是,还是有一点他不太满意,他希望她吃胖一点,即使她已比第一次见到她时长点肉了,但还下够,在他眼中,她还是太过清瘦,每次看着她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他都会一阵心惊。
“你要吃多一点,最好再增重个五公斤才行。”早餐时,他又念了一次。
五公斤,她要吃多少东西才会胖上五公斤?童煦和在心里咕哝。
“为什么不说话?”他边在吐司上涂着果酱边问。
“知道了……”她低声道,正要伸手拿篮子里的吐司,他却早一步将手中涂得满满果酱的吐司递给她。
她乖乖接过吐司,一口一口咬着。她喜欢浓浓的果酱味吐司。
“还有,医生给的药要记得涂抹。”他说着拿起咖啡壶,在自己杯子倒了一杯咖啡,这时,她已将两颗女乃油球推到他面前。
他自然地调和着咖啡,轻搅。他喝咖啡只加两颗女乃油球,不加糖。
这些动作,他们两人不觉如何,但看在陈嫂眼里,却颇感惊异。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把彼此的习惯模得这么清楚了?
瞧他们现在这个样,若不是知道他们是表兄妹,她真的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呢。
陈嫂瞄了他们一眼,笑了笑,帮童煦和送上一杯热豆浆和沙拉。“来,小姐,暍点豆浆,小心烫。”
“对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最好早点出门,别迟到了。”唐则安边吃边看着时钟,提醒道。
一谈到上学,童煦和的脸僵住了。
才完成整型这第一件任务,唐则安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安排她进入一间私立中学就读。由于学力程度测验她的成绩非常优异,校方很快就通知她入学,而且允许她直接插班高二,至于高一课程则会请老师另行为她课辅补上。
但……她其实很不想去学校,上次去申请入学时,她就吓得脸色发白,完全无法适应那种到处都是人的大环境。
“我可不可以……”她宁可留在家里自学。
“不可以。”他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拒绝。
她轻蹙着眉,闭上嘴巴。
“这是个人的世界,你不可能永远一个人过日子,你得学着走人人群,日后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他就是要她克服对人群的恐惧,才会强迫她上学,否则要为她请家教还不容易。
是,他说的都对,可是他就不能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吗?非得像赶鸭子上架似的,硬逼着她?
满心怨苦,她只能拚命嚼着吐司,把抗议的话一起吞下肚子。
唐则安不理她,这时候心软,她就永远走不出去。
一阵紧绷的静默,把刚才的那份和谐整个破坏了,陈嫂正想说些话缓和气氛,唐则安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是唐则安……”他拿起手机接听。
“则安,我回来了!”
“瑞芸?你……不是要游学半年……”他脸色微变。
童煦和静静地看着他。是谁打来的?为什么他表情变得古古怪怪的?
“我想你啊,所以提早回国了!开心吗?”
“你现在人在哪里?”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