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一直想冲逃的童煦和像被下了咒一样定住,小脸惨白地瞪着那张纸。
监护人?他……是她的监护人?
“啊?”江秘书的脸同样发白。老板的脑袋没问题吧?怎么会去收养一个……一个像鬼一样的女孩?
“走吧,别耽搁了,我晚上还有约。”唐则安这才松开扣紧童煦和的手,调整扯歪了的领带。
童煦和抖着手抓起那张判定书,死命瞪着上头在监护人的栏位上清清楚楚地印着的“唐则安”三个宇,完全地呆掉了。
上帝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一定是……
第二章
如果是梦,也早该醒了,可是她的梦却一直一直做下去,像出完全月兑离常轨的连续剧,不断地继续着,编剧不肯收手,就永远不会停止。
即使,她已心虚得不想演了,因为,她怎么都觉得,自己并不是女主角……
“现在你相信了吧?”
唐则安的声音拉回了她依然深陷在震惊中的思绪,她转头看着他,总觉得他就是整个梦境的根源,这出戏,都是由他一手编导。
“不……”她喃喃低语着,仍然无法置信。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相信,就算是事实,也要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吧?
胆战心惊地被带到台北,唐则安直接将她载到一间律师事务所,由他的律师亲自向她详细解释整个情况。
“你未满二十岁,在法律上得有监护人保护。自从张修女死后,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出面领养,你又毫无谋生能力,因此唐先生的申请很快就得到法院判定。”律师专业地说道。
她听着,都懂,却也都不懂。
唐则安年纪轻轻,听说他家境富裕,还是一个集团的总经理,才二十七岁,却领养一个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十七岁女孩,这男人若不是头脑有问题,就可能……是个变态!
“唐先生是真的很有诚意想照顾你,不过你也别担心,这情况不会很久的,只要三年,当你满二十岁,你们的这层关系就会自动消失。”律师又道。
三年,意思是说,未来的三年她都必须被唐则安监护或……监控着?
“这份文件是真的,绝非虚假。”律师再次严正宣称。
是,一切都是真的,唐则安真的成了她的监护人……
但,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要为自己找麻烦照顾她?是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傻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钱太多了……”他自嘲地说着,突然正色道:“反正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帮你,帮你得到幸福。”
帮她得到幸福?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把十七岁女孩该得的一切,一点一滴帮你找回来。”他目光有着谜样的深沉幽缈。
她愣住了,因为他的说词、他的表情,都不像在耍弄。
“我会用这三年重新打造你,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唐则安的语气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为什么是我?”虽然所有的疑问好像都解释清楚了,但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找上她?如果只想过过行善的瘾,他可以收养一个更美丽、更可爱、更正常、更小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因为你是童煦和。”
她惊愣住了。
就因为……她是她?
“你只要记住,这是我欠你的。”他悒悒地说着。
他彷如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让她心底的疑惑不减反增。
他欠了她什么?她明明从来不认识他啊!
惶惑中,她被载往一栋住宅大楼。停好车,从山上就一直脸色青黑的江秘书转头看着唐则安,欲言又止。“总经理……”
“这件事先别说出去,还有,帮我找一个专业管家,要俐落点的。”唐则安命令着。
“是。但总经理……”
“打电话给王医生,我要预约看诊时间。”他不给他问话的机会。
“总经理……”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说罢推开车门,拉着童煦和下车。
江秘书瞥了畏缩在唐则安身旁的童煦和一眼,脸皱成一团,暗暗叹一口气,乖乖地闭上嘴,把车开走。
随后,唐则安领着童煦和搭电梯上楼;从没搭过电梯的童煦和在电梯上升时吓了一大跳,紧抓着把手不放。
唐则安看她一脸新奇又紧张,心里一阵无言的喟然。
十八楼只有一间住家,唐则安打开门锁,对她说:“进来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她怯怯地跟进屋内,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房子整个内部装潢充满了简洁的时尚感,每一个地方都光灿明亮,一尘不染,简直就像她在旧杂志里看到的豪宅的翻版!
她浑身不自在地杵在玄关,不敢跨入。
“怎么不进来?”唐则安转头问。
“我……怕把你的房子弄脏……”这里太亮了,亮得让她自惭形秽。
唐则安的眉微微揪拧,不悦地道:“别胡说了,你又不脏。”
她呆了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猛地热抽了一下。
小时候,村里的人都避着她,嫌恶的眼神,曾让她一天洗了十次澡,以为自己污秽。
是修女告诉她,她只是相貌受了伤,那并不表示她肮脏,而是那些看她的人心中不够干净。
可是修女的话虽然让她释然,却阻止不了她自卑。
“快进来。”他轻暍。
她这才大胆地踏进客厅,不自在地拚命拉扯自己的头发遮住右脸。
“坐吧。”
她小心地在那好像很高级的黑色皮沙发上坐下。
“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他在她对面坐下。
“要和……你一起住?”她不安地骚动着。虽然她和他差了十岁,但……但一想到要和他共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打心里恐慌起来。
“放心,过几天会有个管家来帮忙家务,而我平常忙,在家的时间也不多,你的生活起居,会由管家照料。”他看出她的忧虑,随口又道。
“那……我必须和你住到什么时候?”她不安地问。
“住到你满二十岁。我的监护权就只有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你就忍耐一点吧。”他拉开领口的领带,放松自己。
“这三年……我要做什么?”三年怎么会短?她有时会觉得连一天都很难熬,更别说得常常面对他这个陌生人。
“你要做的事,就是学会如何过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意思?”正常人的生活?
“我会帮你安排上学,你得在三年内把你欠缺的课业和学历补上。”
“上学?不,我不要……”她惊呼,她这种模样怎么能出去见人?
他盯着她,知道她在怕什么;十年前的火不只烧伤她的脸,也把她所有的自信烧光了,要她出去见人,等于要她的命。
“别担心,在让你上学之前,我要为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着,他起身走向她,对着她的脸伸出手。
她吓得直往后退,背脊贴住沙发椅背,惊瞪着他。
他的手定在半空,几秒后,悄然收回,表情沉凝而认真,接着道:“就是治好你的脸。”
她一怔,呼吸呆滞了好几秒,才嗫嗫嚅嚅地问:“我的脸……能治得好吗?”
“一定可以,不论用任何方法,我都会把你原来的容貌还给你。”他低声说着,转身走开。
清楚地听见他用那个“还”字,她有些困惑。
从他出现在教堂,到现在,她一直感觉到他找上她好像是因着某种“责任”,某种……不得不偿还的债……
真的是太奇怪了!他到底欠了她什么?
“来吧,煦和,这是你的房间。”他站在一扇门前,自然地喊着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