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在梦里,或是现实。
剎那间,她突然羞傀得好想死,漂亮的眸子盛满了对自己无法掌握的恐惧,痛恶和自责,当然,还有对罗隐的怨恨。
这个男人,分明想毁了她!
“顺着自己的感觉,别再勉强自己了,妳根本不爱刘志宣,又何必强迫自己嫁给他?人生苦短,为欢几何,妳应该来到我身边,和我在一起,好好享受真正的爱情……”罗隐说着又低头向她的唇凑近。
她奋力推开他,大声地怒吼:“别想再诱惑我!就算我不爱刘志宣,我也宁可待在他身边,绝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
她一说完,立刻转身向花径另一头的林木深处拔腿疾奔,只想尽快从罗隐身边逃离,离他愈远愈好。
罗隐瞪着她迫不及待奔逃的身影,整张俊脸阴晦得有如天空的乌云。
第一次有女人如此断然地拒绝他,明明无法抗拒,却又拚命逃离他,明明已入丰笼,却犹做困兽之斗……
这个天女的心,为何会如此难以驯服?
以往,他只要略施小技,女人就自动贴了上来,为什么向宛青就是不乖乖听话?硬是要磨尽他的耐性?
狭长的利眼闪着不耐的冷光,他决定不再和她虚耗时间,如果她是这么难缠,那他干脆就直接吃了她的心,反正,她已对他动了情,既然如此,她的心对他而言也有同样的功效才对。
嘴角恶狠地勾起,他举步朝她逃走的方向追去,像一只要扑杀猎物的野兽,挟着满身的杀气,冲入森林。
雷雨笼罩了天地,一片昏暗之中,一场狩猎即将展开……
向宛青盲目地往前狂奔,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兽追赶,顾不得倾盆大雨,脑中只想着要快逃,快逃……
只是,她到底要逃开什么呢?
或者,她要逃开的不是罗隐,而是她自己,她想逃离自己那颗愈来愈难以克制的心。
自从和罗隐相遇,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总是轻易地挑起她的情绪,轻易地左右她的感觉,像春风吹皱湖水,掀起一波波涟漪,她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他深深影响着,他的每个眼神,都能扰乱她的心池,即使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得小心,得防范,她的心依旧不听使唤地背弃了她……
怎么办?她该怎么将心里的那份不该有的情愫消除?该怎么做,才能回到之前那个从来不会心跳加速、不会脸红耳赤的自己?该怎么做,她才不会老是想着罗隐,才能平复这种比毒瘾还可怕的心情?
她心乱如麻地奔跑着,忽然,一记清厉的啸声在林间响起--
“嗷呜--”
她惊骇地转身,搜寻着声音来处,但林木重重,大雨滂沱,除了一片深绿,她什么也看不到。
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吧!她揣测着,突然感到有点害怕,拔腿更往前奔去。
“嗷呜--”
又是一声长啸,而且声音愈来愈近,她边跑边回头,突然瞥见一道白影在树林中飞窜。
那是什么?
她惊慌地瞪大双眼,脚下不敢停,反而跑得更急。
可是,那白影似乎跟定了她,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如影随行,吓得她双腿发软:心里恐惧到极点。
由于被追得心慌意乱,加上天雨路滑,她一个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整个人向前摔了个大跟头,跌进了一摊水坑。
“啊……”她痛得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动物特有的呼息声,她背脊一僵,寒毛全竖了起来。
慢慢地转过头,只见那白影就躲在一片树丛中,一双利眼若隐若现,正紧紧盯着她。
那是……那是……
她还在辨别着来者是何种动物,那道白影就陡地窜了出来,昂然挺立地睥睨着她。
她倒抽一口气,当场吓傻了眼。
那是……一只白狐!
一只巨大而美丽的白色狐狸!
纯白柔亮的毛色,虽然被雨淋湿了,却仍然傲然出色,气势凛然。
这种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动物……
她难以置信地惊杵着,总觉得太过诡异,诡异得令人恍如置身梦镜……
“嘶……”白狐瞪着她,发出凶猛的低鸣,全身充满杀气。
她向后挪退,直觉该快点逃,但她才准备爬起身,那只白狐就跃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而且,一双锐利的长眼还锁定了她,似乎在警告她,她已成了牠的猎物,最好别轻举妄动。
“你……想杀我吗?”她屏息地问,彷佛牠能听得懂人话。
白狐鼻息暗吐,绕着她缓缓打转,长嘴微微开启,似嘲弄,又像在威胁,那神情,简直就和人类没两样。
忽然间,一个奇特的想法钻进了她的脑海,她总觉得这只狐很像某个人……
她心念才动,白狐突然就扑了过来,她大惊,连忙向一旁闪开,但白狐动作极快,她还来不及逃,牠就已将她压倒,利爪甚至还抵住她的心脏。
“唔……”她瞪大眼睛,小脸早已吓得发白。
“……”白狐的脸向她低探,恫喝地龇牙咧嘴。
牠凶猛的气息就吹吐在她脸上,眼神杀气腾腾,锐利得似乎要将她戳出好几个窟窿。
她全身不自觉地打颤,几乎可以预知自己已离死期不远……
白狐在这时张开大嘴,朝她的脖子咬下,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清楚地感觉到尖锐的利牙刺入了颈间。
好痛……
她想叫,但已叫不出声,想动,也动不了,只能无助地瘫在原地,任雨水冲刷她的脸,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自责。
这是报应吗?因为她对不起刘志宣,所以老天在惩罚她,要她死在这种荒野山林,被这只白狐啃食到尸骨不剩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没来由的好想哭。
她这一生到底为何而来?二十五的生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生活的压力和痛苦,根本毫无快乐可言。
究竟,她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人世?是为了谁才活得这么辛苦?原以为刘志宣可以带给她平静和安定,但罗隐的出现却捣毁了她这点小小的梦想。
她其实什么都不求啊!不需要大富大贵,不懂情没关系,没有爱也无所谓,她只想安稳地把这一生过完,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她伤感地以手肘挡住眼睛,等待着这场死刑快点结束,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忍一忍,马上就会过去了。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白狐却迟迟没有行动,她纳闷地睁开眼,只见牠依然扑压在她身上,然而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高举的手,眼底染上一层奇异的……困惑。
她不懂牠为何迟疑,更不懂她怎么会在一只动物上看见人类才会有的情绪,于是顺着牠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肘内侧的那一排有如利齿咬痕的红色胎记。
这个从她出生就有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她怔怔地想着,正感到不解,白狐居然张开嘴,对着她的手咬下。
“啊!”她大吃一惊,连忙缩手,还好白狐只是轻咬,并不感觉疼痛,只是,当她低头看看伤势,却突然呆住了。
白狐咬的地方,正是她手上胎记的位置,而令她惊愕的是,牠的齿痕竟和她胎记的形状完全吻合!
完全……一模一样……
这离奇的巧合简直不可思议,就好像,这胎记是白狐所造成的……
就好像……她曾被牠咬过……
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她错愕地抬眼看着白狐,被搞胡涂了。
白狐的眼中杀气尽褪,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狐疑的神情,牠低头朝她的身上嗅了一下,随即又舌忝了一下她的脸颊,似乎想确认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