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滕霁的伤经医生治疗后,她就立刻将他送回城堡,托“鬼天使”强化了细胞的福,他不但休养了三天就醒了,而且伤势很快地痊愈。
但是,一如她所担心的,醒来的不是她所期待的滕霁,也非之前听话的魔王,而是更坏、更狂、更令人畏惧的……恶魔!
“鬼天使”的毒性终於完全发挥,它把滕霁的灵魂整个吞噬了。
这虽然早在不惑的预料之中,可是她依然感到心惊,因为她在他身上已完全感受不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滕霁了……
这个全新的滕霁就像个恶魔的成熟体,他虽然狂傲不羁,阴森残暴,但他懂得逢迎天神,利用人心,他会思考,会攻击别人的弱点,会挑拨离间,大胆、狂妄、阴险、嚣张……他等於吸收了滕霁本身灵活精明的个性,然后再将那些特质全部转换成坏的一面……
天神非常喜欢这个全新的滕霁,直道他正是他所要的真正魔王,就连不乱也像只苍蝇一样常常黏在他身边挑逗他,勾引他……
眼看著滕霁一步步向黑暗沉沦,她的情绪就愈来愈阴郁,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结果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心态。
当初,天神命令她擒拿滕霁的目的不就是把他变成魔王?如今成功了,她应该替天神高兴,为什么反而觉得心痛?
难道滕霁的消失,真的对她影响这么大吗?
她……真的这么喜欢他?
已习惯用理性去思考任何事,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份感情,她却显得慌乱失措,因为打从十年前那个事件之后,她就认定她不可能再爱任何人了,化名为“不惑”,冰封起自己的心,断绝了所有的人性,决定跟著天神走上这条血腥偏执的道路……
但是,滕霁的出现吸引了她那颗对人世毫无留恋的心,他那独特的身影,机智的谈吐,灵捷的思绪,还有惊人的胆识,总是一再地激起她心中的战火,他是她人生的棋局中难得遇见的对手,她忍不住想与他对弈,忍不住想和他一较高下,切磋脑力,忍不住想更认识他、了解他……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她渐渐发现,他比她想像的更具危险性,因为他不仅拥有令她折服的能力,更可怕的是,他还拥有轻易掳获人心的魅力。
在他们交手的这段过程里,他总会巧妙地化去她对他的敌意,让她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对立,无形中,这一盘棋局中早已没有杀机,敌友的界线变得模糊,她这才警觉,她已无法再单纯的只把他当成对手,随著那股莫名的悸动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的立场也开始动摇……
因此,当她看见滕霁不再是滕霁时,竟然会有著想唤醒滕霁的冲动,想把他变回原来的那个独一无二的麒鳞王。
“不惑,你在发呆吗?”
不乱乍响的惊呼声把她陷在沉思中的思绪叫了回来,她冷冷地抬头,不乱正一手亲昵地勾著滕霁向她走来,一双涂著厚重眼影的大眼直盯著她瞧;而滕霁,则一睑诡异地望著她。
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是滕霁的,但那种眼神,不是滕霁看她的眼神……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她说著,起身走开。
现在,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不再拥有滕霁灵魂的男人。
“等一下,你在想什么事?自从那天你和滕霁出任务回来之后,你就变得怪怪的……”不乱靠在滕霁肩上,故意叫住她。
“我在想……你还真有勇气。”她回头冷哼。
“勇气?什么意思?”不乱一呆。
“去照照镜子吧!贝搭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你还真不怕自己显老。”她讥讽地丢下这句话,迳自离开宴会大厅。
“你……你说什么?可恶的臭丫头,你是在骂我老啊?我也才二十六岁而已耶!”不乱气得大呼小叫,还不忘转头用那种会腻死人的声音问滕霁:“滕霁,你说,我看起会很老吗?”
“当心点,你的皱纹跑出来了……”滕霁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不乱吓得立刻拿出镜子。
不惑的脚步陡地一窒,滕霁这句话她也对不乱说过,怎么她和他经常会有相同的想法和说词呢?
轻蹙著眉,她的心更乱了。
沿著通道远离嘈杂,她决定到图书室去让耳根清静,不料才进图书室没多久,门被打开,滕霁竟然跟了进来。
“不惑,我正好有事找你……”
“出去,我没空。”她转身瞪著他。
“我看你不是没空,而是想避开我吧!”他冷笑。
“我有什么理由要避开你?”她蹙眉。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怕……”他慢慢向她靠近。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双手环在胸前,抬头瞪著他。
“怕我扰乱你的心,怕你自己愈来愈喜欢我……喜欢那个叫麒麟王的我……”他凑近她,坏坏地笑了。
他的话令她惊愕地睁大双眼。难道这家伙变成了……
“没错,『鬼天使』让我变成了两个人格,那个你喜欢的家伙,正在我的体内沉睡……”他几乎立刻就看穿她的想法。
她脸色骤变,是因为滕霁本身的意志太强,所以导致他的人格分裂吗?
“『他』很难缠,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他』,现在,是我这个『魔王』在支配这副躯壳……”他邪气地笑著。
瞪著他那胜利的姿态,她的心一阵阵抽痛。
是她把滕霁变成这样的,是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他』伤心、难过吗?”他眯起眼,口气不悦。
她抿著双唇,没有回答,只想快点从这家伙身边走开,但才转身跨出一步又立刻被他攫住手臂,拉回他面前。
“不准走!”他冷哼。
“放手。”怒火在她冰冷的眼中燃起。
“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冷漠?真可惜了你这张美丽的脸蛋……”他放肆地抚模著她的脸颊。
这动作令她胸口一紧,滕霁受伤时也同样轻抚过她的脸,但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指尖,却给她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时,她怦然心动:而现在,她只觉得厌恶恼怒……
毫无预警地,她突然出手挥向他的脸,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行动,轻捷地闪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地盯著她戒指上的那根冰针。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喜欢他,却不接受我?”他怒道。
“你不是滕霁!”她的声音毫无温度。
“错了!我就是『他』,我是『他』的另一面,外人看不到的另一面!阴险、狡诈、警戒、善忌、不信任任何人、骄傲,狂妄、幼稚、自以为是、独断、占有欲强……那小子可不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正派,他的内心其实也很黑暗,『我』就是那些黑暗的综合体!”他抓住她的双肩,低头逼向她。
“我知道。”她清冷地看著他。
他怔了怔。
“我知道滕霁的内心有许多冲突,他不是圣人,他只有十九岁,但这些正面和负面的情绪是成就他这个人所必备的因素,只有两者兼具,才是『他』,而你……不是他!”她忍不住替滕霁说话,却也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
他被激怒了,俊脸扬起了狰狞的狠笑。
“是吗?原来你分得这么清楚,可见你有多在乎他,既然如此,我就用他这副躯壳来毁掉你对他的感情……”话未说完,他忽然抱紧她,低头就想侵袭她的双唇。
她大惊,奋力向后仰,曲起膝盖猛撞他的下月复。
他向后一跃,脚尖在地毯上轻点,随即又如闪电般窜了过来,动作之快,令她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