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愚蠢又胆小的男人,为什么千年以前是如此,千年以后仍完全没改变?
“不!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他爱的人明明是若怀,又不是我!你怎么忍心……忍心把我让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啊!”她痛心地抗议,哭得如带雨梨花,令人动容。
这声宣告,把早已混乱的局面弄得更加纠葛不清,不但三个男人惊瞠无言,就连秦若怀也心颤惊惶地大声斥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怜的秦若怀,原来她也一样不知情。
潘写意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以及一直没开口的安知默,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
是什么样的前生,扰乱了她们三个女人的今世?当年的白家三姊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下了诅咒?
她们真正爱的是谁?
穿梭了千年,寻找的情郎又是谁?
午后的天空闷雷轻响,浓云飞掩集结,不知何时已遮蔽了整个天空,大地一片暗沉。
醒园里气氛沉滞,立在回廊中的六个人,到底该如何才能理得清牵缠千年的情丝呢?到底要多久,才能结束这漫长又坎坷的情路?
此刻,他们谁也无法参透……
潘写意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左手支着下巴,一双幽黑的眼瞳定定地看着讲台上的安知礼,专注得好像要将他看穿一样。
她又回学校上课了,请假了一个月,再回来时才发现,学校里有关她和安知礼的流言早已满天乱飞,不用猜她也知道造谣生事的大嘴巴是谁。
但此刻她对别人的揣测及异样眼光已经没心情去在意了,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事……
那天在醒园发生的事就像个核子弹,把她的爱情炸得粉碎,也让秦若怀心碎伤痛,那三个千年前的负心人,竟然为了从血咒中解月兑而执意选择他们不爱的女人。
江醒波虽然爱着秦若怀,却仍非娶她不可。
安知礼没勇气爱她,只能认命地守着他妹妹安知默过一生。
何让呢?他一再强调大家得履行当年的婚约,所以秦若怀只能嫁给他。
真可笑!
又不是在分配食物,他们竟能漠视她们的感觉,强迫她们选择自己不爱的男人。
对他们来说,她们三个女人究竟算什么?
潘写意内心的怒火从那天便开始灼烧,滂沱大雨中,她陪着得知真相后被狠狠伤了心的秦若怀回家,两个知心好友抱头痛哭了许久,之后,一个计画便在她脑中成形。
既然他们认为“情咒”比爱情还要重要,那就如他们所愿,她告诉秦若怀,不如将计就计,她会答应和江醒波结婚,秦若怀则投向何让的怀抱。
秦若怀原本对这个提议颇为犹豫,但在她的劝说下,终于决定赌赌看。
用她们的爱情来赌这一场输赢,她们相信,如果江醒波或安知礼真的爱她们,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于是,秦若怀开始和何让接触,这十天来,何让一有空就会来接她下课,两人看来俨然一对情侣。
至于潘写意,她接受了父亲的安排,答应与江醒波结婚,这阵子一下课就得忙着去采买东西,从不在学校逗留。
这计画一开始进行,就引发了不小的震撼。她发现,首先沉不住气的,就是江醒波,他对秦若怀和何让在一起的事似乎不太能接受,即使和她在一起也整日拧着双眉,明明要和她结婚了,却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据她推测,再过不了多久,江醒波一定会抓狂,以他的狂妄霸气,绝对容忍不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即使那个男人是“理应”成为秦若怀丈夫的何让。
不过,秦若怀能激起江醒波的妒意,她却到现在还看不见安知礼有什么反应。
知道她要和江醒波结婚,安知礼什么话都没说,在学校里见了面,也从不和她打招呼,感觉上,好像真的放弃了她,再也不和她有任何瓜葛。
盯着仍能平静上课的他,潘写意着实又气又恼,这个呆子的忍耐力大概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了,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她就要嫁给江醒波了哪!
他……真的舍得?
钟声响起,终于下课了,安知礼很快地走出教室,她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来到文学院前的荷花池畔,才开口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安知礼一怔,停下脚步。
倘若你还爱我,就提衣涉水过河来找我,倘若你不再爱我,难道就没别人了吗?你这狂童太傻了啊!
他知道,潘写意以这首诗在骂他不懂珍惜她,可是他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啊!
江醒波没出现之前,他可以不顾一切地爱她,但江醒波一出现,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因为她早在千年以前就已属于江醒波,这是命,无法违抗的命……
“就当我是个‘狂童’吧!我也只能把你交还给八皇子……”他不敢回头看她,只能背对着她感叹。
“掳走了我的心,占有了我的人,才要将我还给八皇子?你不觉得已经迟了吗?”她尖锐地冷笑。
他胸口一痛,转过身,脸上闪过惭色。
“写意……”她那怨怼的说词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在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之后,你要如何将我完好如初地还给八皇子?”她直盯着他,眼眸中浮起了一丝恨意。
在他的心中,八皇子永远是最重要的,而她的地位不过是次等……
“我……”这是他最大的错误!安知礼深知他对不起江醒波,他为自己定力不够而深感羞愧。
“我已是你的人了,可是你却逼着我去嫁给别的男人,你难道没想过经过那一夜,你可能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什么吗?”她故意卖弄玄虚。
“什……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安知礼震惊得脸色大变。
“你等着看好戏吧!安知礼。”她诡谲一笑,掉头就走。
她受够了!她追求安知礼追得也够累了,“窃窕淑女,君子好逑”,现在起,该由他来追她了,她要他这个对爱情懦弱得教人生气的男人,主动来争取她,大胆地来将她夺回去!
噙着狡笑,她知道,他一定会追过来的,因为她已下了“猛药”。
丙然,安知礼一听到她的话,立刻冲过来拦住她,急问:“写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写意!”他拉住她的手,满脸慌乱。
“放手,教授,你不怕被别人看见,我还担心坏了我的名声呢!我就快嫁人了,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挑衅。
他在她锐利的目光下放开手,却仍满心颤颤,不安地追问:“告诉我,写意,你是不是……”
“你又何必担心呢?我什么都不会告诉江醒波的。”
“你……”他瞪大眼睛,她这话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已经……
“反正江醒波也不爱我,他娶我只是为了解开情咒,我想,他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她还是模棱两可地说着。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脸色益发苍白,再也忍不下胸口翻搅的惊惶,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便往他的研究室走去。
“啊,你做什么?”她佯装惊慌,可是嘴角却浮上一抹笑意。
他铁青着脸将她拉进研究室内,锁上门,将她按在墙上,怒声责问:“把话说清楚,写意、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