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安知默站在安知礼身边,一双清澈的眼瞳直直打量着潘写意。
早晨的阳光迤逦在潘写意身上,一头乌丝柔美地垂在胸前,小脸白皙如雪,五官秀丽绝伦,诗经里的一些句子陡地闪过安知默的脑中——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昨晚匆匆一瞥,没仔细打量潘写意,此刻一看才发觉她真是美得令人屏息,那连女人看了都会闪了神的绝丽五官,有哪个男人不为她倾倒?
她真替她哥哥担心,面对眼前这个白清雪的转世,他有足够的定力去控制自己的感情吗?
“知默帮你煮了点稀饭,吃一点吧!”安知礼指着那碗白粥。
“谢谢你,知默。”潘写意向安知默点点头,嫣然一笑。如愿住了下来,一扫阴霾,肚子也饿了。
下了床,她走向茶几,才跨出一步,脚下却虚浮不稳,身子一晃,安知礼很快地抱住她,急道:“写意!”
她倚在他胸前,微喘着气。“我的头……”
“你还没好,也许该带你去给医生看看。”他扶着她,忧虑地道。
她贪恋着他身上清新的阳刚气息,索性整个人依向他怀里,心中暗喜。
他的口气、情情,都流露出对她的关爱,这点,让她昨晚所受的委屈都化为乌有了。
“我不要看医生,我只要再休息一下就行了……”她轻柔地说着。
“是吗?”佳人在抱,他闻着她发间沁出的幽香,心思一荡,忍不住以指尖轻刷着她那柔如黑瀑的发丝。
一旁冷眼观看的安知默忍不住出声,“哥,我得去上学了。”
安知礼猛地惊跳了一下,连忙放开潘写意,转头看着安知默,神色尴尬。“哦,你要出门了?”
“你呢?你不去学校了吗?”安知默盯着他。
“我十点才有课。”他不安地瞥了她一眼。
“那我先走了。”安知默什么都没再多说,迳自走出客房。
他紧拧着眉,暗暗谴责自己太大意,竟在知默面前和潘写意靠得这么近……
潘写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陡地冒出一丝醋味。
“你很在意你妹妹?”她敏锐地问。
他一呆,随口解释:“当然,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父母过世后,只剩我们兄妹两人而已。”
“原来如此。”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他自认还是和她保持点距离比较妥当。
“等一下。”她叫住他。
“怎么?”他转回头。
“你到学校时,能不能别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她柔声请求。
“秦若怀呢?你也不告诉她?”他知道她和秦若怀感情很好。
“我想我爸妈一定会去找她的,我不想再连累她。”她摇摇头。
“……你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他很好奇。
“他是个骄傲又市侩的男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一想到江醒波她就烦闷。
“你不喜欢,为何你父母要你嫁给他?”
“因为他有钱,又投我爸所好,因此我爸很喜欢他。”她喟叹道。
“但你才二十岁……”他忽然有点心惊,若是他没遇上她,她很可能就这么嫁给别人了。
“我也认为自己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结婚,而且就算要结婚,我也要找一个我爱的男人。”她说着定定地看向他。
他心中一震,经过了千年,她的热情和执着还是不变吗?
“我只嫁给我所爱的男人,教授你呢?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她反问他。
“我……”他无法开口。
“你会不顾一切选择你的真爱,还是乖乖就范草草结婚了事?”她追问。
“我……”他该如何回答?他根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啊!“我不会有这种困扰的。”他双手插入口袋,在里头紧握。
“什么意思?”她不解。
“我还有事……”他想藉故离开。
“安知礼!”她嚷着。
他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开了门。
“我爱你!”她干脆直接表明心迹。
他脸色一变,僵在门前。
他该哭,还是该笑呢?该欢喜,还是该悲伤呢?
“我爱你,全天下的男人,我只要你一个!”她不怕被他耻笑,她只要他知道她的真心。
“你不能爱我,写意。你可以留下来,但你就是不能爱我,而我……我也不能爱你。”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他便会冲过去抱住她。
“为什么?”她愣住了。
“你只属于某个男人,我不是你的对象。”
“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你不要再强求了。”他一说完就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带上。
潘写意渐渐从愕然中回神,漂亮的脸蛋扬起了一阵怒火。
安知礼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只属于某个男人?他和她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
可恶,这种事是由他来决定的吗?他明明喜欢她,为什么偏偏又要将她往外推开?
不!他愈躲她,她就愈不放手,他想跑,她就追,谁说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会用尽所有办法来反证这一点。
曲起双膝,她把脸靠在膝上,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安知礼开始有些后悔让潘写意住下来了。
他表面上看来虽然冷静沉稳,但内心却不断地在理智与感情中摆荡,尤其要每天面对潘写意,那种煎熬比之前的思念还要痛苦好几倍。
珍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去碰触,世上有多少人能有如此的克制力?
所以,两个星期下来,他几乎快要负荷不了心底那份蠢动的。
天晓得他多想抚模她,想拥抱她,想吻她……
想像个情人一样回应她的爱。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
只要一想到八皇子李澜,一想到知默,他就只能更压抑自己的感情,以接近自虐的方式强迫自己继续忍耐。
唯有去学校的时候他才能让自己稍微喘口气,潘写意一直没去学校,因此他到学校上课反而成了解月兑,他不必再伪装自己,不用再努力去抗拒潘写意的万千柔情,他可以放肆地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味她那淡淡栀子花香的气息……
只有在学校独处时,他才能让他那颗被理智紧紧捆绑的心狂野地跳动……
不过,相对的,回家就变成了一件辛苦的事了。
好几次他都想藉故不归,却又因太想见潘写意而不得不回去,可笑的两难啊!他真不知道这折磨还要持续到何时。
或者,他早该有个觉悟,找到白清雪并不值得高兴,反而,与她再次相遇,只是将他推入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踱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穿过院子,他在门口吸了一大口气,将情绪调整好,才开门进入。
“你回来了!”一听见门锁声,潘写意开心地从厨房奔了出来。
他定眼一看,微微一呆,好不容易调好的心跳又不规则地乱跳了。
长发用丝巾绑在后颈,潘写意一身居家罩衫,还穿着围裙,一副妻子等待着丈夫回家的模样欢欣地迎向他。
这是他的梦。
一个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作的梦。
“累吗?要不要先喝杯水?”她仰起头看着他,脸上美丽的笑容是每个男人最梦寐以求的。
“好,谢谢。”他怔怔地点点头。
她高兴地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又道:“你休息一下,我照着食谱做一些拉面,马上就好了……”
“别忙,我不饿。”他很快地拉回荡漾的思绪,客气而冷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