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光的反射,也或许是他的错觉,这一瞬,他的脸看起来竟像个白色的头颅……
第八章
阿拉斯加安哥拉治
应栩生站在病床边,看著趴躺在病床上的唐晔,手不住地将她披散的长发拢到一旁,免得沾到了她背上的绷带。
他庆幸她一路上都不省人事,没看见他在抵达机场时杀了直升机驾驶,并拿著地狱手枪要胁坦克放他们走的画面。
主仆阋墙,两年来仅有的一丁点情谊都一笔勾消。
他在心里冷笑。
“少爷,你别做傻事,你以为你躲得掉那些恐怖分子的眼线?你生日当天,总裁把你介绍给那些恐怖组织的头目,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坦克当时的脸色黑森森的,似乎很惊讶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违背撒雷特的命令。
“我当然知道,撒雷特是要用那些人牵制我。”他冷笑。
“你知道?知道还……”坦克一愣。
“我又没说我不回去,坦克,我只是晚点再回去。”
“但总裁要你马上带著唐博士回去,马上!”坦克重申撒雷特的命令,并从他的后腰拿出一把暗藏的枪对准他。
“你对撒雷特真的是忠心耿耿哪!坦克。”他讥讽地看著坦克。
“当然,我早就誓死效忠於总裁。”坦克一脸认真。
“呵呵……好一只忠狗……只是,没有撒雷特许可,你敢开枪吗?”他大刺刺地走近他。
“我……”坦克一呆。
“但我敢!”兴起了杀机,几乎没有多想,他便朝坦克的大腿射了一枪。
“砰”一声,坦克痛叫地滚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少……少爷?”
他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阴沉地拿枪对准坦克的胸口,道:“上回是演戏,但这回可来真的了,坦克,这枪是警告,别再跟著我,否则下一颗子弹会从你的心脏穿过。”
他撂下话后,便抱起唐晔,在坦克的怔愕惊恐中拦下一辆计程车,找到一家大型医院。
经医生诊断,虽然伤口很深,不过幸好未伤及骨骼,因此只做了缝合手术,手术后,医生说她暂时别移动,要住院一星期再观察伤口是否愈合,才能出院。
但为了避开撒雷特的追踪,让唐晔安静休养,他还是冒险带著她离开医院,租了一辆车,找到这个待售的小别墅,付了点租金,暂且住下。
终於,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了,安静温馨的空间里,没有其他干扰,所有的烦杂似乎都已远离,他倾听著她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竟有种幸福的感动……
“幸好妳没事……”
他的手仍轻轻拂著她的发丝,低回著。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可以失去过去,失去记忆、失去全世界,但就是不能失去她。
这两年来,他在精神上对她的依赖,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她一直是他最重要的支柱……
所以,此刻他内心分外觉得抱歉,抱歉他欺骗了她。
诸葛纵横说得没错,那天他协助唐晔逃离黑影财团,其实全是个计谋,是他和撒雷特共同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藉由唐晔帮他找到诸葛纵横他们。
但她却以为他想见他们是为了找回记忆……
“妳真是个傻瓜!唐晔,亏妳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用心?”他弯,边吻著她的发丝边喃喃地道。
此时,唐晔正从麻醉中慢慢清醒,她的睫毛微微褐动,继而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由模糊到清晰,但看来却如此陌生。
“妳醒了?唐晔,痛吗?”他欣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倾身靠向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茫然地看著他。
“妳在北极星岛受了伤,记得吗?”
“受伤……”她很快想起了所有的事,小脸一愣,立刻急道:“他们呢?其他人呢?你们都没事吗?”
“别激动,他们没事。”他安抚她。
“那……你呢?”她担忧地望进他深郁的黑眸。
“我也没事。”他淡淡一笑。
“这里……是哪里?”她困难地抬起头。
“我们现在在安哥拉治。”
“为什么……我们怎么离开北极星岛的?”她蹙著眉,在岛上昏倒之后她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是坦克来救我们的。”他老实说。
“什么?坦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她脸色微变,惊愕不已。
他没吭声,只是盯著她。
突然,她懂了,懂得整个事件只是个骗局,懂得他只是利用她,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演戏,演他亲自导的一出戏……
他根本不想找回过去,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他的目的只是要杀了那六颗星,好完成使命,好对撒雷特交代。
“你骗了我……”她瞪大双眼,情绪逐渐激动。
“唐晔……”
“你……让我白费心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又气又恨又怒,不顾背上刺骨的痛楚,抖著撑起身体就想下床。
“妳想干什么?”他急著要扶她。
“别碰我!”她大喊,眼眶全红了。
“唐晔,妳听我说……”他拧著脸,不顾她软弱的抗拒扶住她的细肩。
“你想说什么?看一个女人爱你爱得像个傻瓜,你很得意吧?”她喘著气,硬是不让泪流出。“我还笨得以为你能挣月兑一切,还以为你有心想找回你的记忆,原来,都只是我一头热……”
“不是的……”他摇摇头。
“我冒险进入黑影财团为的是什么?我努力要救你为的又是什么?”她忽然感到绝望,这些年来她等於白活!
“我知道妳爱我。”他声音一紧。
“就当我浪费了十二年的时间,就当我爱错了人……”她别过头不看他,凄楚地自言自语。
原来爱得太多,只会压垮自己,只会伤害自己……
“我是无法挣月兑晶片的控制,但我还能控制我的心,我并没有玩弄妳的感情……”他正色道。
“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了!”她捣耳呐喊。
“我就是要妳听清楚!”他用力捉住她的双腕扳开。
“不要!我不听……啊--”她奋力挣扎,但才一用力,就扯动背后的伤口,血渗出绷带,痛得她几乎昏厥。
“不要动了!唐晔!安静点!妳冷静点!”他搂紧她,气急败坏地疾呼,看著鲜红的液体染红白色绷带,一颗心差点停摆。
她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连喘气的力量都没了。
“我爱妳,也许不及妳对我的十分之一,但我是真的爱著妳。”他在她耳边轻诉。“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妳就已是我心中唯一的影子,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悲欢,但我就是无法不去注意妳的一颦一笑,妳帮我找回了感觉,因为妳,我才算真正活过……”
她没有回应,也没力气回应,唯有骄傲的泪水静静溢出眼眶,成串地坠落。
是所有的男人都善於说些动听的话吗?还是所有的女人都心软?她明明恨他,却又不禁想相信他的话,明明心痛得快要裂开,又被他的甜言蜜语重新将心糊回原形……
“请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相信我爱著妳。”他说著捧起她的脸,低头吻去她那足以令他心碎的泪珠,最后,覆上她苍白无血色的唇办。
一个吻就想软化她吗?就想……让她相信他吗?
她闭起眼睛,心中一片凌乱,不想去听,不愿去看,可是为何她仍无法抗拒他的唇、他的拥抱、他的声音?
温热的唇传来他的热情,她听见他沉沉鼓动的心跳,在他怀中,她永远无法冷静思考,永远不能理智判断,只是个愚蠢、渴求爱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