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伤口有血。”他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栘开,并抽出一张面纸要替她擦拭。
“我自己来。”她慌张地后退一步,心脏差点停摆。
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地……温柔?
“我帮妳。”他坚持地扳过她的肩,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迳自帮她轻拭著伤口。
她屏著气息,浑身僵硬,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委实辛苦至极。
他看著她清灵的模样,有半晌的失神。
没有眼镜的遮掩,她美丽的轮廊就更加清晰了,而且披散开来的长发让她有了不同於平时的风采,增添了几许的妩媚,和一份令人怜惜的柔弱。
他感觉得出她的不自在,也窥出一些平常在她漠然得近乎平板的神情中不曾有过的骚动……
而那个骚动,似乎正往他的胸口蔓延过来。
她就要在他的凝视中窒息而死了!
唐晔的伪装已到了极限,再不逃开,她那深藏的感情一定会被发现的。
突兀地转身跨出一大步,她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可以了,谢谢。”
两入之间奇异的张力顿时消失,他挑了挑眉,知道她又躲回冰壳里去了。
“妳要小心道肯,他对妳不怀好意。”他倚在桌缘道。
“我知道。”虽然心跳仍未缓和,但她的外表已恢复了平静。
“知道还让他进门?”他的口气隐含责备,对於她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中一直无法释怀。
“我平常都会锁门的,但今天忘了。”她立刻道。
“忘了?妳最近似乎有点散漫哪!博士。”他调侃地说著。
“散漫的是你吧?听说你的新任务没有进展。”她藉机将话题转到他的任务上试探。
撒雷特要他对付北斗七星的事她一直密切注意中,不过据她了解,他尚未掌握住北斗七星的行踪。
失去了“天枢”,北极星岛爆毁,其他六颗星早就四散纷飞,她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在前些日子一一搜寻到他们的下落,在“天权”诸葛纵横刻意的掩护下,他们都换了另一个新的姓名与身分,黑影财团的情报网再强,也找不到他们。
他深思地看了她一眼,怱道:“妳似乎对我的事非常注意……”
“你是我的病人,我总得密切注意你的身体状况。”她轻描淡写地道。
“真的只有注意我的身体状况吗?”他勾起嘴角。
“是的,而且我知道你累了。”她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心定下来之后,她才发现他的眼中有著淡淡血丝,几日来的奔波疲惫全写在清磊俊逸的脸上,让人不忍。
他一怔,随即松弛地笑开。“真不愧是医生。”
“找人这种事急是没用的,有时得碰运气,若是累了,抬头看看天空,或许天上的星星能给你答案……”她决定给他一点提示,因为她也希望他能早点与其他六星重逢。
“什么意思?”他心一凛,神色一正。她知道他在找人?
“看看『北斗七星』吧!波拉利思。”她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我没空去看星星,博士。”他不悦地皱起眉。他已不想再去研究自己对这个名词所产生的困扰,偏偏她再度提起。
“我说的不是星星,而是人,你要找的不就是他们吗?”她了然地望著他。
“什么?”他一怔。
“撒雷特要你杀的那些人啊!”
“妳是说……他们就是『北斗七星』?”他脑中又闪过那种构不著边际的熟悉感了。
“对,『北斗七星』,七颗最闪亮的星星,七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她知道他并非完全遗忘,只是晶片的作祟让他记下起来而已。
“七个?你说错了吧?他们只有六个人。”他拧著眉指正她。
“其实,他们本来是有七个人的……”她看著他。
“那第七个人呢?”他迎向她的目光,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第七个人……迷路了。”她轻叹一声。
“迷路?”他脸色微变。
“他走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哦?”他定定凝视著她,她的神情彷如在说个老朋友,难道她认识那些所谓的“北斗七星”?
疑惑顿时充满胸臆,他的眼神变得深沉。
“不过,只要找到其他六个人,就一定找得到他。”她察言观色,满意於他的反应。
对他直接说出真相是没用的,只有让他自己去找出真相,他才会相信。所以,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尽一切力量帮他找回他的记忆。
“怎么说?”他挑起眉峰。
“拿个比喻来说吧!你知道要如何在天空找到北极星吗?要找到北极星,就得先找到『北斗七星』,那第七个人,就等於是北极星……”她在话中加上暗示。
他心中一动,她这句话,他也曾说过啊!
但更令他愠火暗升的是,她口中句句暗指的北极星,分明是在说他!
“妳到底想说什么?唐晔。”他冷冷地问。
“没什么。”她微微一笑。
“撒雷特要我对付的是那六个人,我对第七个人没兴趣。”他不想再听她扯上什么北极星或北斗七星。
“可是,他们七个人是一体的。”她进一步又道。
他站直身子,双手环在胸口,面对她质问:“我很纳闷,妳为什么会对他们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研究过他们。”她不慌不忙地道。
“研究?”
“思,他们以前做过不少案子,而且,他们都不是平常人。”
“我知道,他们是一群佣兵,也是一群……”他语气一顿,那“变种人”三个字竟像是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一群什么?”她轻声问。
“妳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他哼道。
“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清楚了,波拉利思。”她幽然轻叹。
他眉峰骤拢,陡地欺向她,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一手则撑住桌面,将她困在他的双臂和桌椅之间。
“妳如果想说什么就直说,别绕圈子,这样一点都不像妳。”
她被他突然迫近的气息吓了一跳,整个人贴抵在椅背上,声音紧嗄地道:“好,那我不说了。”
再一次贴近她,两人的气息又一次交缠,她那双原本冷静沉著的眼睛微微泄漏了一丝慌乱与局促,让他清楚地看见深藏在成熟稳重面具下的另一个她。
“妳不说了?真可惜,我正准备洗耳恭听呢!”他反守为攻,促狭一笑。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她困难地道。
“哦?我倒认为妳还没说到重点。”难得能看她失措的模样,他故意更探向前,兴味不已。
“什么……重点?”她几乎要结巴了。
“那六个人在哪里?”他敢肯定,她一定知道。
“你……先放开我我再说……”她急道。
太近了!他靠她靠得比刚才还近了,那阳刚的男性气息害她一颗心节节往上狂跳,塞住了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的呼吸,扰乱了她的理智。
“妳在紧张吗?博士?”得知他对她的影响,他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没有!”她努力要维持乎稳,深怕被他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想知道妳到底是什么人,藏居在黑影财团,却又自成一个独立且不受管辖的格局,妳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得不起疑。
难怪撒雷特说她是一道谜,她看似冷漠,无视於研究工作之外的旁骛,实则对财团内的一切动静了如指掌,若要说她心怀不轨,但两年来没见过她做出任何背叛撒雷特的事,她只是看著、听著,有如一个观棋不语的君子……
只是,现在这个君子却开口指点他迷津,她的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