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谈谈有关洛德的广告企画案吧!”他看得出她的心已在动摇了,也不贪心,先把公事谈完再说。
她吸口气平缓自己怦然的心悸,坐下来,与他讨论企画的内容。
在秦书宇的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已有明显的改善,秦书宇不再对她冷言冷语,公事上完全就事论事,不会再掺杂着他个人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更客观地发现了他在广告企画上的超高实力。
具艺术眼界和敏锐的流行嗅觉,他对她的企画书中所提到的相关拍摄细节都能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抓出缺失,而且准确地下评断。
但更让她觉得惊奇的是,他的想法常常和她不谋而合,有时候她只提一个点,他就能够想像出全部……
“你想到营造六十年代复古怀旧的感觉,这个构想不错,可是洛德服饰不只卖成熟大人穿的衣服,他们也希望能拉拢新一代的年轻人,这点你也得考虑进去。”秦书宇在看完企画书时给了她一些建议。
“我知道,所以我把场景选择在一所高中来拍摄,以‘同学会’为影像主题,分为两种拍摄手法来串联毕业后回母校参加同学会以及高中时代的画面,引发目前的年轻人去好奇过去高中生所过的青春岁月,来刺激他们的想像,至于三十岁以上的消费群,则可激起他们的美好回忆。”她把昨夜失眠时想到的好点子解释得更加详细。
“嗯……那你打算在哪一所高中拍摄?”他对这个创意还满认同的。
“这个嘛……”她翻开临时列举的几所台北附近高中名称。
“不如回到我们的母校去拍,你觉得如何?”他忽道。
“我们的母校?”她诧异地抬起头,但一和他四目相对,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立刻又狂跳了好几下。
“是啊!你的这个场景不就是以它为想像吗?”他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怎么会知道?”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道:“今天下南部去联络一下校方,并勘查场景,明天和洛德开会时就以此做为诉求重点。”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快十一点了,现在即刻出发,搭火车也要三点多才会到台南。
“你去整理整理,我们等一下搭飞机去。”他又道。
我们?她呆了呆,整理资料的手顿住了,心跳又加速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
“是啊!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回去看看。”除了替自己制造和夏可均独处的机会,他还想乘机去看看当年书寰生活的老家是什么样子,当然,如果他的心情不错,他说不定还会考虑去采视一下那位只在书寰葬礼上见过一次面的父亲。
“噢……你也有九年没回去了。”她醒悟他要跟她去只是为了回母校看看而已,并不是为了她。
“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他喃喃地看向窗外。
他不喜欢炎热的台北,这里让他没有归属感,但他很好奇台南会是个什么样的城市,书寰偶尔跟他提过,台南位在一片平原上,是一个稻米之乡,那里水库多,庙多,农产品多……
这些形容仍不足以堆砌出他的想像图,见过了世界各地的美景,老实说,他很难理解台湾美在哪里,更难理解,即使在进入昏迷期,书寰仍口口声声说着要回台湾的原因。
是因为台湾有老家?
还是因为台湾有个夏可均?
她怔怔地望着他孤寂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常常,她会在他眼中看见一闪而逝的哀凄,她不懂,是什么原因造成他那种神情,好像,他在怀念着什么人,充满令人鼻酸的忧伤……
他回过头,看着她,又想起了他的计画,嘴角一勾,道:“你怕和我一起出差吗?”
“不,我没有……”她摇头。
“我倒很庆幸能和你一起回去,从昨晚的吻,我可以大瞻假设,你并不讨厌我,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他意有所指地笑了。
“呃?”她双颊一红,连忙清了清喉咙解释,“昨晚我只是吓傻了,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哦?这样啊?我以为……你没拒绝我的吻就表示你多少对我有点动心了。”他眯起眼睛,有些遗憾。
“很抱歉让你产生错觉……我……先出去了。”她藉着低头整理资料来闪躲这个话题。
“夏可均!”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着他,屏着气息。
“我等你。”他缓缓地道。
她愕然地杵在门前。
这一语双关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她很想不去想歪,可是偏偏她又无法不去揣想他的语意。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放弃她吗?
他……会等待她从初恋的记忆中走出来吗?
一股看不见的情潮似乎在两人的目光交会处俏然形成,而她,被某种奇异的感动深深攫住……
“Jack,这是你要的广告档……”
赵柏鸿在这时推开门,拿了一张磁片闯了进来,打破了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寂静,他纳闷且怀疑地瞄了瞄他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比赛谁先眨眼睛吗?”
夏可均尴尬地抱紧资料转身走出办公室,直到回到座位许久,心跳还是回不到正常的频率。
赵柏鸿在她离开后贼贼地看着秦书宇,试探地问:“嘿,你来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秦书宇接过磁片,坐回办公桌后方。
“别装蒜了,今早看了报纸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刚才你们两个的样子又有点古怪……”赵柏鸿双手插在口袋里,挺着微凸的肚子,晃到他的办公桌前,一斜坐在桌缘。
“我只是和她讨论洛德的事。”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只是这样?该不会是擦出了什么火花来了吧?”
“你就爱胡思乱想,学长。”他啐笑道。
“我的联想力可是超丰富的,不然怎么干这一行?有些事,瞄一眼就猜出七八成。”趟柏鸿对自己的直觉向来很有信心,而这回,直觉告诉他,秦书宇和夏可均绝对有问题。
“但还是有两三成会看走眼。”他反讥。
“喂喂喂……”赵柏鸿最气自己老是斗嘴斗不赢这个牙尖嘴利的学弟。
“好了,别闹了,等一下我和夏可均要南下去她的母校勘景,今天回来可能晚了,不会进公司,有事就打手机给我……”他开始整理皮包。
“可均的母校……”赵柏鸿忍不住好奇,又问:“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和可均是高中同学?你不是一直待在美国吗?怎么可能和她读同一所高中?”
他的心一凛,停下手边动作,抬起头解释,“高中时,我曾经回来台湾一阵子。”
“是吗?”
“别再问了,快去工作吧!你这个月的业绩还没达到标准,当心这间台湾的魔法广告被撤掉。”他立刻转开话题。
“怕什么?有你这位我们集团少东在这里上班,谁敢裁掉这个据点?”赵柏鸿笑嘻嘻地说着,秦书宇是“寰宇集团”的大少爷,有他当靠山,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啊!做不好,我就撤掉这个浪费钱的公司。”他半开着玩笑威胁。
“喂喂,什么浪费钱?前年我们的业绩还是亚洲区最好的!”赵柏鸿不满地大叫。
“但去年就下滑了。”他泼冷水。
“那是……那是因为整个台湾经济不景气……”
“好了,我只是说说罢了,我得赶飞机了,不和你聊了。”他笑着提起皮包便走。
“喂,Jack!”赵柏鸿喊道。
他转头看着他。
“如果只是玩玩,就别去招惹可均,她是个好女孩,心地很好的女孩……”赵柏鸿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