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离开纽约的。放心,你不用顾虑我的安全,一旦我死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立刻中止,甚至下次我若又缩回壳里,变得神智不清,你可以把我丢在任何地方,不用理我,这样你就不会困扰了吧?”她扬起睑,坚决得让人心疼。
“你……”他瞪着她。为什么她要说这种该死的话?为什么……他会听得心惊肉跳?
“对不起,昨天麻烦你了,我会克服自己的害怕,尽量不麻烦你。我……我现在就回家,乖乖地在家等你调查的结果……”她说着下了床,模索着大门的方向,却撞上了站在她正前方的雷掣。
她晃了晃,正想闪开,就被他一手攫住。
“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门在哪里?”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你打算回哪里去?”他冷冷地问。
“回……”葛蒂家是不能去了,那原来的家呢?那里她更不愿回去。霎时,她想不出有哪里足以容身。
“警方因葛蒂的死对你展开调查,你能上哪儿去?”他又问,声音更清冽了。
“我……我可以……可以……”支吾了半天,她还是说不出一个地点。
“既然没地方去,就乖乖回台湾。”
“我不要!我女乃女乃老了,姑姑有自己的家庭,我一个瞎子只会造成别人的不便,我为什么要回去当个废物了?”她再也压不住羞怒交杂的情绪,大声地反驳。
废物?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看法?雷掣不能不骇异,她原来是这么的悲观。
“只要能保住性命,你的亲戚应该不介意照顾你……”
“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非要把我赶得远远的才高兴?是不是?”她使劲甩开他的手,嘶声地喊道。
他瞪着她,被她脸上痛苦又伤心的表情震得无以复加。扪心自问,他真的这么讨厌她吗?
不!问题就出在这里。面对她,他首度觉的冷酷无情的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她是第一个能让他心绪不宁的女人!二十五年来第一个……
“我只恨我看不见,否则我也不会找上灵力俱乐部,更不会找上你!你担心我会从此粘着你不放吗?放心!我还没这么死皮赖脸,我会想办法自己找房子安置自己,而你……你只要帮我杀了仇人就行了。”她咬咬牙,大步冲往门边。
“安以乐……”他月兑口喊她。
她没有停留,以一种可笑又拙劣的姿势探着前方的路,却不小心被一把椅子绊倒,摔在地上。
雷掣静静地站着,没有移动,心中的坚固城堡随着她的倾斜倒了!
她无声的泪滴在地毯上,他一定站在一旁看她出丑,一定带着冷笑,把一个瞎子的跌跌撞撞当成娱乐。
挣扎地爬起来,她紧闭着嘴,不让自己发出硬咽的声音,模索到椅子,藉助椅子站直身,但身体就是摇摆不稳,黑暗中,她连平衡的能力也退化了。
她气得握紧拳头,猛地捶打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老天要夺走她的双眼?为什么?
“你干什么?”雷掣大吃一惊,连忙扯住她的双手,又急又气的骂到。
“我拿自己的眼睛出气不行吗?走开!”她大声的吼握拳又想往自己眼部捶下。
“你疯了!别做傻事了!”他也跟着怒吼。
“放手!别碰我!走开户她开始尖叫。
“以乐!别闹了!”他想停止她的歇斯底里,可是她全然不听。
“你说得对,我承认我是个连走路都走不好的废物,是个累赘……”喀哑的声音中满是绝望。
“你不是!不是!”他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抱住她,倏地吻住她比哭还要难听的音调。
她呆掉了。闪电在干什么?
他几乎是狂烈地含住她的唇瓣,像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在一瞬爆发,心中的热火来得又猛又急,几乎焚毁他的理智和判断力。
她不是累赘!她只是该死的让他放不下她,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瓦解了他心中的藩篱……
安以乐一时懵懂迷惑,无神的眼瞳睁得奇大,只能用唇去感受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以为他像刀一样的嘴应该是又利又没有温度的,但相反的,此刻她却被他唇上传递过来的火烫灼进心肺。
他的舌不断地在她口里索求着回应,挑弄着她,着她,让青涩的她微微发颤,只能完全被动地微启来唇,接受他阳刚霸气的占领。
第一次有男人用这样的方式吻她!而她……一点也不讨厌他的吻,甚且,那超乎亲呢的接触不可思议地化掉了她的心痛与不安。
半晌,雷掣又忽然推开她,喘着气,对自己的情不自禁瞠眼结舌。
他一定是疯了!懊死的!难道是吻她吻止瘾了吗?
他慢慢后退,双手搓揉着头发,努力平息自己的失常。
“你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怒气高张地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安以乐则还未从他的气息中回神,她被他来去匆匆的狂吻吻傻了,一点也弄不清楚他在干什么。闪电不是讨厌她吗?那这个吻又做何解释
不过,虽然找不到合理的答案,她却醒悟自己在对他产生依赖的同时,也悄悄地爱上了他。
爱上老是对她恶形恶状的闪电!老天爷!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她离开时,她会觉得这么痛苦的原因吧?!
可是,怎么办呢?
对一个从未谋面又讨厌女人的男人有了感情,是不是件非常糟糕的事?她心慌意乱地想着。
发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她缓缓地坐倒在地,捂住唇,怔忡地发起呆来。
第六章
雷掣回到总部,内心一片紊乱,他气自己竟会公私不分,在失控的情况下吻了安以乐,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幻夜神行一看见他打结的眉心和阴郁的表情,噙着一沫若有似无的笑,走近他说:“你用什么方法安慰她了?”
雷掣瞪着他,别过脸去,现在他最不想看到幻夜神行那双好像什么事都能看透的眼。
“她是个需要用心照顾的好女孩。”雀利儿也还没走,坐在矮桌前和冷观玩着纸牌。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走了。”雷掣拎起外套,打算回家了。再待下去,难保他不会和幻夜神行又打了起来。
“你要走去哪里?你打算把安以乐丢在俱乐部?”雀利儿讶异地问。
“俱乐部不是旅馆,雷掣,何况安以乐是个外人,她不能留在这里。”幻夜神行摇摇手中的酒杯,走回吧台后坐着。
“是啊,她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受得了充斥在俱乐部中的灵力?”雀利儿边玩牌边说。
“她没地方去,若是总管许可,我会把我的房间设上结界,让她暂时住在那里。”雷掣面无表情地说。
“她怎么会没有地方去?她可以住你在纽约的家啊!那里很宽敞,睡两个人都没问题。”雀利儿故意说。
“是啊。和你在一起她比较习惯,住在这里,谁照顾她?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一忙起来日夜不分,我看你还是带她回去好了。”幻夜神行不赞成。
“她又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理由得照顾她。”雷掣双手环胸,瞪着这群老是喜欢找碴的伙伴。
“真的没有‘理由’吗?你心中不就有一个”幻夜神行手指交握在下巴,笑得别有意味。
“什么?”雷掣机警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虽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但爱人的能力还是存在。雷掣,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件不好的事。”幻夜神行以一种长者的姿态对他说。
“你在扯什么?我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冷哼一声。他真不喜欢他老气横秋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