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可以清静了。”
于慎言松了一口气,正想谢谢钟肯的帮忙,就见他双手从她肩上收回放进口袋,扬了扬眉,径自往公司里头走去。
大家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喂!钟肯,等一等!”她立刻追上去。
“事情解决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是不是?”他在走道上站定。
“但是……”事情会变成这种局面完全是那个程小子惹出来的,害她失去了坚持不搬的立场。于慎言真不愿因此欠钟肯一份人情!
“我这就去找我姊姊,要她还你钱。”钟肯笑着迈开步伐。“房事”就要解决了,他岂能不开心?
“别找了,钟欣出国了。”她急急吐出这句话。现在公司的同事不知道会怎么谈论她,钟肯最好还是不要进去,免得成为谣言的靶心。
“出国?我回国她却出国了?”他愕然地转头看她。这元凶竟然逃了?
“是的,所以找她也没用。”
钟肯默默地衡量着情况,想想算了,只要这位于大姊愿意搬走,钟欣在不在都无所谓。
“那好,反正刚刚我帮了你,就算我姊不出面,你也得搬出我家了。”钟肯微微一笑。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钟肯老弟。”只不过眉目传言他就当真了?她可得脸皮厚一点,只要她赖着不走,相信他也无可奈何。
“你……”钟肯愣了惭,没料到她会出尔反尔。
“我有开口求你帮我吗?”她耸耸肩。
“这……”她是没说什么,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既然我什么也没说,那么,搬家的事还有得商量了。”
“于慎言……”他哑口无言,只怪自己的烂好心用错对象。
“啊!我还得上班,我们晚上见了。”她笑着摆摆手,顽皮地挤挤眼,走进设计部去了。
“喂!等等,于慎言……”钟肯又被摆了一道,心中很不是滋味,扯开喉咙喊她,却只换来公司里其他人的侧目而已。
总机小妹悄悄地走近他,问道:“请问,你真的和于姊同居啦?”
“我……”没事沾了一身腥,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不愿再久留,冷着脸走出“天马行空”,决定晚上再和于慎言算这笔帐。
而于慎言呢?她正被设计部里的女人们围绕着质问与男友同居的事。
她也忙着辟谣,轻松不到哪里去。
第三章
下了班,于慎言习惯性地又要赶回家,匆匆上车后,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家,不用再急着回家当煮饭婆了。可是,一不在家,也又担心三个弟弟会不会饿死;或者,他们正忍着饥肠在等她回去烧顿晚餐……
“我在干嘛?那三个小萝卜头搞不好还乐得不用天天回家吃晚饭呢!”她将自己过度的母爱藏好,努力想起于慎谋没大没小的嘴脸来加强自己的决心。
可是,当车子行经通往老家的岔路时,她只用两秒钟考虑,就将车子驶向三年来天天走过的街道。
还是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因她的出走而伤心难过,那她就可以不用面对钟肯的脸色,直接搬回家了。
她将车子停在巷口,慢慢走回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大票男男女女的声音传来。她觉得奇怪,探头一看,她家门口停了好几辆摩托车,五、六个于慎行的大学同学正陆续走进大门,有几个在门口点烟,嘴也没闲着地聊天。
“喂,于慎行,你老姊真的搬出去了吗?”一个大男孩问。
“是啊!以前我总以为少了她天会塌下来,可是她一走,我才赫然觉得世界开阔许多。”于慎行高声笑着。
“瞧你以前怕你老姊的那副行得还真孬种……”另一个男孩又说。
“哎,别乱讲啊!你小心被我弟听见会揍人。”于慎行啐道。
“难道不是?你老姊就像个武则天似的,把你们三个男人管得死死的,她真该早点找个嫁掉算了,省得在家当老处女,心理不平衡。”
“我姊长得漂亮,不算老处女,而且追她的人可多咧!”
“可是,你不是说追你姊姊的都是年纪比她小的男人吗?”一个女孩发问。
“嗯,乱奇怪的。”于慎行摇摇头。
“害我都不敢上你家,搞不好被你老姊‘煞’到了,来个老牛吃女敕草,那我不亏大了?”一个男孩恶劣地笑着。
“算了吧你,我老姊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于慎行笑斥着他的同学。
这时,于慎谋从公寓里走出来,阴沉地瞪了那个男同学一眼,把那个同学吓得模着鼻子走进去。
“慎谋,你要去哪里?”于慎行喊住他。
“怎么,你也要像大姊那样罗唆了?”于慎谋冷冷地说。
“我只是问问,等一下要是慎知回来问起你,我才好回答啊!”于慎行对他们这个小弟一点辙也没有,好像他才是于家老大似的。
“放心吧;大姊不在,大家都自由了,慎知恐怕不混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你最好看好你那票损友,要是把房子弄乱了,你得负责收拾。”
“好了,我知道啦!这种逍遥的生活得快点享受,否则,老姊哪天跑回来又没得玩了。”于慎行油条地吐出一大口烟圈。
“哼!虚伪,明明巴不得大姊走,还假惺惺地留她,你和慎知都是恶心的家伙。”于慎谋冷嘲着。
“是是是,你最实在,心里想什么全都说出来,当心大姊最记恨你。”
“忠言逆耳,我只不过替大家摆月兑她的束缚,话是难听了点,不过总比她把全副精神放在我们身上来得好吧?”
“说真的,有时她真教我透不过气来。”于慎行认真地道。
这些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于慎言的耳里,她的内心受到不小的撞击,尤其是于慎行最后的这句话,就像根针刺进她的心脏似的,痛碎肝肠。
原来这十年来她付出的一切,只换来这种心声!
她的责任心、手足爱,她最重视的天伦亲情,无形中都成了他们三个的束缚与压力。
姗姗地踱回车内,她呆坐了有十分钟,才神情恍惚地驱车离开,在繁华的台北市绕来绕去,然后走进一家Pub里喝酒解闷,可是,为什么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犹然排遣不掉呢?
愁,反而随着夜色更浓了。
回到内湖的别墅,已经十一点半了,屋里亮着微晕的灯光,像在等待晚归的人,不过,讽刺的是,这里同样不欢迎她……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内,坐在客厅的钟肯似乎正等着和她谈判,一看见她进门,就皱着眉道:“你不是说晚上要和我谈租屋的事吗?害我等到现在……”
“我明天就搬!”她低头与他擦身而过,声音僵硬。
钟肯被她的干脆吓了一跳,早上还赖着不走的人现在竟会冒出这句话?
“你要搬回家去?”他奇怪的问。
她摇摇头。
“找到其他房子了?”
还是摇头。
“那你要住哪里?”钟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狠了,一时月兑口而出。
于慎言霍地转身,脸上全是凄恻和痛苦,她冲着他喊道:“住哪里都一样,都会被人嫌来嫌去,好像我是个多糟的管家婆一样,关心被当成垃圾,我就算睡马路也好过这样被人踢来踢去的……”
钟肯终于发现她的异状了,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但,是谁把她搞成这样的?
“你还好吧?”他轻声地问。
“不好!我的情绪坏透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自己有多令人厌烦了,真好笑,才照顾他们十年,就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我真蠢!”她狂笑着走向楼梯,失控的模样令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