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倒是你,别玩得过火了。”龙昕意有所指。
方祖易的眼中射出精光,抿紧了唇不说话,转头就走。
龙昕哂然一笑,潇洒地向靳珩挥挥手。
靳珩笑了笑,一路随着方祖易来到机场大厅。
“上车。”他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头等她。
“我们要去哪里?”待坐定了,她才问道。
“去我的住处。”
方祖易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是龙昕惹恼了他吗?靳珩有点怕他这种沉怒的表情,好像世人皆与他结了仇一样。于是她安静地闭上嘴,不再多问。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车子来到一幢依山傍海的华宅。它比唤云山阁的中式别墅大得多,前庭后院加起来不下百坪,围墙内的前院植满了花草树木,一片绿意之中,一幢由白粉墙和大石块砌成的两层楼建筑依稀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另一个国度!靳珩不知道方祖易是个“富豪级”的人物。
他领着她进门,才走到步径,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便冲出来,热情地拥住方祖易,用广东话叨叨地念了一串。
“少爷,你可回来了!这一年你都待在美国吗?还是在各地乱跑?真是的,也不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老是喜欢当空中飞人,就算经过香港也都忘了来看看我这个老妈子。来来来,我已经做好了午餐,有你最爱吃的清蒸秋蟹和煨堡鲍鱼,快进来……”
“凤姨,你一点都没变!”方祖易开怀地笑了。
靳珩心头又是一阵抽紧。完全放松的方祖易像个大男孩似的,让人心动不已。
“这位是我的秘书,我在电话中说的那位靳小姐,她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介绍靳珩给凤姨认识。
“你好啊!真是个标致的姑娘。请进,房间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谢谢。”广东话靳珩多少还听得懂。
在风姨的招呼下,他们进到屋内,稍做休息便上桌大快朵颐。
用过了餐,方祖易在沙发上抽着烟,靳珩则四处参观房子的布置。
屋内的摆饰很朴实,没有大量的装饰品,米白的法国沙发和桌椅,楼中楼的天花板上垂挂着水晶吊饰,简单、明朗,很有家的味道。
靳珩浏览着四周,对这个充满温馨的屋子有了好感。她的眼光随着旋上二搂的阶梯而看见了一幅挂在墙上的画。
那幅画好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她的脑中闪过一丝火光,凌乱而晦暗,迅即又消失。
方祖易冷眼观察她的反应,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幅画和当年方家别墅墙上的名画一模一样,只不过损毁的那幅是真迹,而这一幅是复制的。他很高兴这幅画达到困扰她的目的。
“怎么了?”他故意问。
“呃?没什么,很美的一幅画。”靳珩沮丧地笑了笑。有些事始终是一团模糊,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那是法国名画家劳垂克的画作。”
“哦。”她对画的本身一点兴趣也没有。
“楼上还有一些,你要看看吗?”
“不必了,谢谢。我对画一向没有研究。”她坦承。
“那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他的态度突然变得特别亲切,让她惶恐莫名。
她的房间位在二楼左侧,米色系和原木的搭配展现出闲适的气氛,向海的落地窗外有个阳台,可以看见整个海湾,赏尽美景。
“好漂亮!”靳珩走到阳台上惊叹道。有钱人的确较能享受人生!
“当初买下这幢房子就是因为视野极佳,又远离市区,很适合休假。”方祖易跟在她身后解释。
“有钱确实是能提升生活品质。”
“当然。那些说‘钱不是万能’的人多少有些酸葡萄心理。”
“不这样说的话他们会更不平衡,这也是一种发泄。”她笑。
“是吗?”
“是的。像我,一个平凡的上班族,以前从不敢奢望能走进这种华宅,更遑论住在里头。”
她的话让他想起十年前她冒然闯人别墅时的愤然神情——
一个向用金钱衡量一切的现实世界抗议的少女!
“现在你住进来了,有何感想?”方祖易斜靠在栏杆上,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的目光灼灼,紧紧锁住她的眼眸。
“一样!不管是哪种房子,人一样要吃要睡。有钱的确能使生活舒适,但如果没有人气和家的感觉,那我宁可舍富贵而求平实。”
她细致的脸上有着向往,清澈灵活的瞳仁正凝眸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巧鼻红唇、完美的骨架、均称的肢体、飘动的衣衫,宛如仙人……
方祖易有一阵恍惚。
他想起她红唇的热度,想起她柔若无骨的身躯,想起她在他怀中的战栗,蓦然间,他好想狠狠地吻她,把她锁在胸口,抚慰他的心灵……
“你怎么了?”靳珩看见他蹙眉,忍不住走向前。
“我没事!”他遮掩得有些狼狈。
“你太累了,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如果可以,她想抹去他眼中的冷峻。
“嗯。有什么事可以问凤姨,她在方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就像家人一样。”
看他走向门口,靳珩嗫嚅地喊住他:“方先生,那我来香港的工作是……”
“陪我。”他定定地看着她。
陪他?她不明白。
“我要休假十天,这十天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呃?”有像她这么轻松的秘书吗?
“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出去吃饭,顺道逛逛香港。”说完,他迅速地离开她的房间。
平空飞来的假期!这种好事要是让海莉知道,肯定又要怀疑方祖易的居心了。但她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他,不管是工作还是游玩,她都会很开心。
没救了!靳珩自己知道,她对方祖易的好感愈来愈强烈,强烈到会控制不住想去抚平他眉眼间的心事。
但是,她不敢表露出来。为期三月的秘书工作结束,她还是原来的靳珩,她得替自己留后路。方祖易对她的若即若离虽然飘忽,但她可以在自己的幻想里编织爱的剧情,不会受伤。
望着浅水湾的美景,靳珩发现,方祖易竟是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二十五年空乏的心因他的介入而波动,这算不算是种缘分?
难道,他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吗?
她摇摇头,不敢多想。方祖易不会是属于某个女人的男人,他是一匹孤冷的狼,只能欣赏,不能豢养!
她从不做过分的着想。聪慧的女人是不会不自量力的,这是母亲给她的训诫!
梦幻般的一个星期过去了,靳珩每天过着优闲的生活,陪着她的老板走访东方之珠——香港。香港融合了东西文化,新旧事物杂陈,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韵致,非常特别。
方祖易虽然在美国长大,但他对香港也相当熟悉,在他的带领下,他们逛遍了各个观光点,并在著名的餐厅享受香港的各种美食料理,这种惬意的“工作”,只能用“棒呆了”来形容。
在这段期间,方祖易虽然不改其漠然,但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与和悦,常常让靳珩益发不知所措。她自知不能太沉溺在自编自导自演的爱情里,但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总在不知不觉中被方祖易吸引,对他的言谈举止着迷,也对自己的无可救药心伤。
像昨日,他们到澳门小赌一番,方祖易一身黑色西装神秘亮眼,书卷味十足的金边眼镜,加上前额充满阳刚的长疤,引来赌场内不少女人的眼光,他那介于赌徒和贵族之间的独特风采,的确令人目眩神驰。
有多少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靳珩愈是了解自己的沦陷,就愈是伤心。昨晚她辗转反侧,一早醒来便在后院的花丛间漫步,氤氲的水气与山岚将四周披上一层白纱,迷漾而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