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进俪宫已经五天了。安提一直服侍着她,所以她在宫里可以以真面貌示人,不必整天带着人工面皮。
这五天来吉尔辛吉每天一定到俪宫看她,这种反常的举动让静羽捏了好几把冷汗。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宠幸伊美塔克了?以前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静羽曾要他与她保持距离,但是吉尔辛吉一点也不避讳什么。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道理的。况且,有哪一个人敢说国王善变?”他说。
瞧他一副没事样,就不知道他的“垂青”替她引来多少麻烦。
首先,启拉堪的女儿汀兰总是找机会要闻进俪宫找她质问,要不是安提以王后身体不适为由挡下汀兰,说不定她会毫不顾忌地冲进来呢!
安提跟她提过,伊美塔克被选为后时,汀兰就发过一次飙,她曾擅闯入宫要伊美塔克别动吉尔辛吉的歪脑筋。她说吉尔辛吉是她的人,谁都不准动他!
简直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
“她呀!总认为她才有资格成为王后,自持有她父亲当靠山和陛下的疼爱,就乖张得很,真是个没家教的丫头!”安提对她的印象很差。
静羽也不想与汀兰正面冲突。不管吉尔辛吉喜不喜欢汀兰,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只等待卸下伊美塔克的身份,好自由行动地去调查东堂集团对布斯坦的野心。她一直怀疑启拉堪就是与东堂毅接头的人,他阴沉如鹰,像在追捕猎物的利眸让人心惊。她得多多注意他!
再者,伊美塔克的父亲修卡·巴罗在这段时间也进宫探望过她一次。温和敦厚的修卡·巴罗年约六十,是个长相平凡的布斯坦总督。他因伊美塔克回国而来见见女儿,叙叙国外的点滴。
静羽逼真的演技和易容术再次派上用场,只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她的镇定和反应受到极端的考验。那次惊险的对话一扯到伊美塔克的家中情况,便让静羽提心吊胆得几乎要接不下去。幸好安提帮她掩饰不少纰漏,吉尔辛吉则适时传令修卡·巴罗进青龙殿,才化解一场“灾难”。
啧!替身不是好当的!这种要命的游戏她不想玩得太久。
夕阳沉入山群,又是一天过去了。她正坐在书桌前研读布斯坦的建国史,熟悉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没有出声,手已占有地搂住她。
“陛下!”她就知道是吉尔辛吉。除了他,没有人会不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又怕她跑掉似地拥着她。
“你在看什么?”他低头拿起她在阅读的书。
“研读贵国的历史。”
“真是厉害!布斯坦文的历史您也看得下去。”他真服了她。
“历史有很多因果,我想从中窥得一些前车之鉴,以便探讨你目前的敌人到底是谁。”她拿回书本。
“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他斜坐在桌面,面对着她。
“没有。老实说,布斯坦从十六世纪建国以来一直争乱不停。十九世纪的长期内讧更使得布斯坦战火绵延。你的祖先是在二十世纪初期才真正结束纷乱成为首任世袭君王。你是第四任国王,这段和平已经传了四代了。是谁想推翻你取而代之呢?启拉堪吗?”
“启拉堪虽然握有一些实权,但是以他固执的守旧脾气,不像是叛乱者。”吉尔辛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不是他,那还会有谁?”她疑惑不已。
“我正在查。”
“你的人办事效率不彰,让我出宫去查,我要顺便确定东堂集团的人是不是混进布斯坦了。”她在宫里憋太久了,得出去透透气才行。
“不可以!太危险了,我不准你去!”他皱着眉拒绝她的要求。
“我本来就是挑战危险的人!”她根本不需要被呵护,她的职责是保护别人。吉尔辛吉总是忘了她是“暗之流”的一员。
“在遇见我之后就不是了。”他不让步。
“我这样待在王宫里什么也不能做!”她蹙眉微怒。
“那就什么也别做。”
“吉尔辛吉——”
他轻拍她的脸颊。“你不会再无助了!再三天你的戏就要上场了。”
“祭典吗?总算到了伊美塔克要退场的戏了。”她喜出望外,终于可以卸下这烦人的角色了。
“是的。三天后大喇嘛萨丘阿宗要在王宫前的广场举行祈福法会,我们两人要在广场露脸,你在祭典前先喝一杯安提调的草药,那种药会让你神色因顿,满脸病容,拖个半小时你就会失去知觉。在众人面前倒下,较能取得启拉堪和修卡的信任,然后安提会和其他的宫女送你回宫。回宫后在御医替你诊治之前,安提会再给你一点地狱草精,让你成假死状态,到时,御医会宣布你的死讯。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天。”
“我不想吃那些草药,我可以假装昏迷。”她对那些奇特的草药颇为感冒。
“那不够逼真。”
“可是如果有突发状况,我会毫无招架之力。”她考虑得很仔细。
“我派人保护你,放心。御医一宣布伊美塔克的死讯,我会把你弄醒,再找一个身形和伊美塔克相似的人让你将她易容,躲在俪官,直到完成后事。”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妥?”她的直觉通常很准。
“该不会是上次我用失魂草将你迷昏带到英国的事,你还心有余悸吧?”他笑着说。
“我不知道。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着了别人的道,感觉是不太好。”她冷哼一声。
想起那次吉尔辛吉为了带她离开日本所耍的手段,她就恨自己太不小心。他是个厉害的家伙,而她轻估了他对她的野心。高砚说过,吉尔辛吉的反应惊人而快速,要狙击这种人并不容易。
“别气了,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你留在我身边。”他揽住她,唇已贴上她的额际。
她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对他,她是相当矛盾的。
她从不知道自己对爱的独占性是如此强烈,那是不愿分享,只要唯一的忠诚。但是,她能够要求一国之君到老只爱她一人吗?根本不太可能!镑国元首除了爱情,因政策、时局和国家安危而将结婚当做手段的事多如牛毛,全世界宫廷的爱情悲剧不都是最佳例证?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和吉尔辛吉的爱情会破例写下新的版本。尤其,她对布斯坦的人民来说还是个外国人!
“我说过,你要将我留在你身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说。”
“什么代价?你说说看。”
“你要我成为你的王后是项冒险。你得祛除两个障碍,一个是萨丘阿宗的宗教压力,另一个则是你的子民的反弹。”
“这是我预料得到的事。我正在想如何劝服他们。”他凝思地望着她。
“在你劝服他们之前,先听完我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不用问别人了。”
“什么要求?”
“我只要成为我丈夫唯一的一个女人。换句话说,你如果要我,就只能娶我一个人。这点你办得到吗?”她扬起脸直视他的眼眸。
吉尔辛吉沉默了。虽然王后只有一人,但为了确保王储的人丁兴旺,势必还要纳妾来替国王延续后代,这是布斯坦王宫长久以来的规矩。
看见他无言以对,静羽心中闪过一丝酸涩。早该猜到她无法改变布斯坦的传统,但没想到事实还是轻易伤了她的自尊。
“为难吧?爱情看起来简单,实则复杂。”她离开他的怀抱,觉得有些冷。
“是女人的心将它变得复杂的。”他悒悒地说。
“又将错归结女人!这才是男人逃避现实的手法——用女人对爱情的无辜来掩饰所有的不合理。阴险!”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