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犀利的问话,不算大,却能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让茶棚中顿时议论四起,凌休恨电对他抱以赞赏的眼光。
壮汉气得满脸通红,“你……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去去,六文钱给你,快走吧!”
他把几枚铜板丢在地上,真是一毛钱逼死英雄好汉,原本将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轻叹了声,皱皱浓挺的剑眉,渐渐弯去捡拾那些铜板。』
凌体恨倏地伸手制止了他的举动,“别捡,莫丧了你的尊严。”
少年抬起头,见是一个陌生人,他耸耸肩,“无妨,我的尊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折损,更何况我和我娘都需要这些钱。”
“我可以给你。”凌休恨冲动的掏出身上的金元宝,一古脑的全塞给少年。
他却摇摇头不接受,“我用自己的劳力换来的金钱,我和我娘都用得很开心,但如果我接受了你的钱,岂不连仅有的骄傲都没有了?”
少年拒绝了凌休恨的好意。谢过掌柜后;才捡起地上的铜板,放进自己的衣袋中,转身往山上步去。
凌休恨默默的跟在少年身后,深深为他折服,尤其对他高傲不容人轻慢的自尊印象深刻,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这些价值颇高的金元宝,或许凌休恨对他便不会如此在意了吧!走在前头的少年略感奇怪,怎么这人一路跟着自己。
警觉心一起,少年马上转过身来,“你跟踪我有何目地?”
凌休恨早在发现这条路通往山中小屋时,便已讶异这年怎么对这条路如此熟悉,但此刻,他只无所谓的笑笑,“这条路你能走,我为什么不能来?”。』』
说的好像也是,少年抓抓脑门,“奇怪,娘说这条路几乎无人知道,这几年来也没见有人来过。”
凌休恨心中一动,莫非他识得殷羽凡,有这个可能吗?
心头的急躁跳动令他手心发热起来,“你这几年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少年见这位英俊男子脸庞阵阵发白,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休恨猛然抓住他的双臂,“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住在什么地方?你—-你们家还有些什么人?”
少年吓了好大一跳,要挣月兑他的箝制,却又不能,暗暗运劲要弹开他的双手,但使出的劲道却被反弹回来;若不是男人替他护住心脉,他可要身负重伤。
“峨眉派绵掌心法,”凌休恨出于本能的自卫,却发现令他几欲昏顾的事,“江湖上早巳失传的绵掌心法,你是从何学来的?快告诉我。”
“我——我娘教我的。”少年咬着下唇,”迟疑的望着始终没有真正伤害他的凌休恨。
“我能知道你娘的名字吗?凌休恨悒郁深沉的在心底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真如他所想的,只要殷羽凡如今过得幸福,他也该死心了。
“我娘名叫殷羽凡,我叫凌莫言。”
凌休恨被他的话吓得脑中轰然大响,脸色倏地刷白了,“你叫——叫———凌莫言?”
“是啊!你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凌莫言不懂他为何这么震惊,而且眼角眉梢充满悲哀。
“她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凌休恨万般怜爱的瞧着凌莫言,他的孩子。
是的,算算日子,这孩子正是他和殷羽凡在这山上小屋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没想到当年她还是把他生下来了。
莫言,难道殷羽凡对当年的事仍有憾恨吗?
“你娘还好吗?”
“不太好,近来身子弱了些,捱过寒冬之后;老是咳个不停,所以我才想多赚点钱,替她补[站身子。”
乍听到她的的近况,凌休恨竟然眼眶发热,激动得无法自己,“没有别人照顾她吗?你爹呢!”
“我没有爹,娘说爹不原谅她。所以一直不来见我们。”
凌莫言小小的年纪,却有早熟的心思,不知为何;被竟对眼前这位陌生男子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凌休恨深吸口气,闭上满眶泪意的双眼;低沉的开口
道:“你娘可曾告诉你,你爹的名字?”
“有,她说我爹是凌休恨,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凌莫言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因为娘说过,他总有一天会见到爹爹,他不能让爹丢脸,所以他必须学爹一样,做个顶天立地,傲视群伦的男人。
凌休恨拢着他的双肩,遗憾的发现他的瘦弱,“孩子,我就是凌休恨。”
“你是——爹!”凌莫言欣喜若狂的张大了口,“爹,你真的是我爹!”
“孩子,你碰过几个会半路认儿子的爹?”凌休恨这时竟有说笑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而这些年的飘泊沧桑都已微不足道了。
他含泪的默默感谢上苍的慈悲。
“没有,没有;你真的是我爹。”凌莫言按捺不住,天生的父子亲信明显的表露出来,他一把抱住凌休恨,低低的哭泣起来。
』
凌休恨望着只到肩膀的儿子,内心也是充满悸动,“孩子,委屈你了,以后爹不会再离开了。”
“爹会和娘和好吗?”
凌莫言这么一说,凌休恨便已明白殷羽凡对他没有隐瞒,所以他也试着以大人的方式与他沟通,“这等到见了你娘再说,要知道,她对我并没有完全原谅,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凌莫言侧头想了想,“如果娘不原谅你,你是不是又要离开呢?”
望着酷似自己的年轻脸庞,那双眉眼却依稀有当年殷羽凡的影子,凌休恨的心情一阵激荡。“不,就算她不原谅,我也要留下,就算用尽我所有的时间,我也要求她谅解,而且永远不再离开她,离开你。”
凌莫言笑了,那笑容温柔开朗,“走吧!爹,我们快去见娘,保证她什么病都没了。”
“放心,爹当年有神医的外号,只是后来专心研究毒术,让武林中少闻爹的医术,不过,爹在这方面可是自诩天下无敌手喔!”
凌休恨父子说说笑笑,并肩往山上而而去。
来到小木屋前,凌休恨有些犹豫,这么多年不见,他有些退却,彷佛现才有要见面的真实感。
她现在好吗?变成什么模样/着实叫他好生挂念。
“爹,娘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到山里猎些食物来。
凌莫言笑道,非常懂情趣的不打父母叙旧。“你自个儿小心点。”
『是,爹。”
待凌莫言去远后;凌休恨他立门前,打不定主意该如何进去。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该怎么求得她的原谅。
突然“哎呀”的一声,门开了,走出一位布衣女子;凌休恨竟怯懦的闪身避在屋角,他的轻功之高,来去如风;这位女子自然没有察觉,逞自走向屋前菜圃,照成已理发芽的野菜。
凌休恨凝神望去,胸中又是一阵激荡,久久无法自己,这位女子便是他朝思暮想,无一日或忘的殷羽凡。
她眉眼五官依旧清丽,虽不是最美,却是他的最爱,脸庞有些憔悴,身子也比当年瘦弱,鬓边已现缕缕白发,不时伴着低咳,似乎腰也不甚舒适,常见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捶着吃力的腰身,然后继续低着头照顾菜圃。
他早已察觉到他们母子生活清苦。尽避一路上莫言都不曾提到这些,但他的衣着粗糙,又怎会逃过凌休恨敏锐的注意力。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们的生活条件穷困到这种地步,亲眼见到殷羽凡为了糊口,努力在菜圃工作的此刻,他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了。
“羽凡。”
乍听到想忘都忘不了的男性嗓音,殷羽凡颤抖着身子,疑似在梦中,她缓慢的转过身,—颗心怦怦的跳,只见身前站着一位俊美飘逸的美男子,英挺依旧,样貌如昔,那双温柔痴情的深邃眼眸,正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她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