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宜解不宜结?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遇过太多的苦难,才能轻易的说出这样轻描淡写的话来,该死的,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独孤绝一个人坐在山洞边靠近洞口的地方,远离温暖的火堆,寒风扑面,吹得他双唇有些发白。
“姑娘能这样想最好。或许姑娘可以考虑到无争山庄长住,当年五绝门与无争山庄齐名,算来也有同气连枝之谊,无争山庄定将姑娘视为上宾,妥善安排日后的生活。”
即使在另一头,楚御庭的声音仍清晰地传来。
印象中,大哥似乎也跟他提过无争山庄这个地方,去那里,似乎就能远离一切烦恼,他早已有些心动,可是,复仇的事一天不了,他就一天不得安稳。
何况,大哥也要带这女人回无争山庄吗?
凌海心轻咬一下唇,无限娇羞怯弱的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我只想上少林把事情问清楚……”
楚御庭的上半身轻靠过去,右臂似乎就要伸了过去……
独孤绝倏地起身,再次冷淡地瞄了他们一眼,楚御庭正俯首不知安慰她些什么,而低着头的凌海心偏过脸来怯生生的一笑,两人情意正浓,浑然忘我,独孤绝心头莫名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跛着脚,急急的往洞外而去,心想:投入满天的风雪中,就能减去这种刺痛了吧!
宁儿手中捧着一包用油纸包裹的冻鸡,才从外走进,便和独孤绝撞在一块儿,惊魂甫定的她没好气的开骂,“哎哟!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幸好我拿得稳,要不然,大家都得饿肚子啦!”
独孤绝哪见过这种阵仗,不知所措的他,不发一语的往外奔去,眼眸中的茫然与痴傻是那么清楚,却无人闻问。
楚御庭见状,忙抛下凌海心,站起身便要上前追他,可惜扑了个空,山洞口早已没人了。
“宁儿,怎么这么说话?”凌海心低斥了声。
楚御庭微蹙起眉峰,离开主仆俩,往外看了看天候,满天大雪的,绝儿能到哪儿去?
“小姐,这事怎能怪我,我在这山里兜了好大圈,好不容易才在山脚边的小村子跟人买了这只鸡,要是教那跛子撞到地上脏了怎么办?”宁儿余怒未消,恨不得再瞪大两眼。
楚御庭眯起眼,模糊印象中,凌家之后应该是仓惶无措,如惊弓之鸟的受害者才是,哪像这对主仆,虽在避难,却尊贵得一如官宦千金。
而且他非常不喜欢她们对待绝儿的脸色,非常……非常的厌恶。
“就算脏了,只要弄干净就好,何苦这样说人家?”凌海心摇着螓首,温婉的说了几句。
“小姐,你不觉得那位独孤少爷的架子大得很吗?”宁儿早就看那少年不顺眼了,一双冷眼教人看得心底直发毛,偏偏视她们主仆俩如粪土,连正眼都懒得瞧她们一眼,怎不教人气恼?
趁着那人不在,楚公子和姑娘的感情似乎大有进展之际,宁儿奉上几句谗言,“自从咱们一起上路以来,独孤少爷不是冷冷的坐在一旁啥都不管,连话也不应上一句,就是迳自在擦那把破剑,好像挺不屑跟咱们在一起似的,那干脆大家各走各的好了。”
“宁儿,你的话太多了。”凌海心怒道,山洞边,只见一道白色人影飞快掠出,看来楚御庭还是生气了。
“绝儿。”
才出洞口,迎面而来的冷风雪片,吹得楚御庭难以睁开双眼,心里非常担忧,焦急地开口唤着。
独孤绝没有走远,就站在山边的悬崖处,正拿不定主意,是就这样离去,还是若无其事的回去,两者对他来说,都是艰难……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独孤绝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心里和雪一样冰冷。
“绝儿。”楚御庭见到那抹纤细瘦弱的背影,蓦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看清绝儿站立的位置时,冷不防的倒抽一口凉气,“绝儿,快后退,站在那儿太危险了!”
楚御庭身形拔高,以最快的速度掠到独孤绝的身旁,紧紧抓住他的手往后一带,没等他从茫然的状态中恢复,便开口,“绝儿,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教大哥怎么放心呢?”
独孤绝紧抿双唇,倔强的不发一语。
“你在责怪大哥?为什么?”
“我没有。”独孤绝随口应道,难言的事就让它深埋心底。
终究各人有各人命啊!谁管得了谁呢?他,独孤绝的命运早已摆在那里了,昭然若揭。
毫无预警的,他的脸颊被人支了起来,目光被动的上扬,这才对上楚御庭发怒的脸。“绝儿,有事不要放在心里,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凌姑娘是大哥很重要的客人,我们做主人的当然要多照顾她们一点,偶尔委屈一下,有什么关系?”
百般呵护也算是照顾吗?独孤绝挥开他的手,背转过身,“我也能算是主人吗?充其量不过是到处惹人嫌的废物罢了。”
“胡说,谁让你有这种想法?”楚御庭微愠的拉过他的身子,“你再这样莫名其妙的吃醋下去,大哥都要怀疑起绝儿的性子了。”
“怎么?”独孤绝愕然问道。
“不像个男人,简直是个娘儿们。”楚御庭皱起眉峰,轻拍他冷冰冰的脸颊,“我可不希望我的绝儿是个女人。”
独孤绝脸色未变,心却抽紧,涩涩的问:“为什么?”
“若绝儿是个女子,大哥的心神准会被迷了去,瞧这张脸,比女子更教大哥心动呢!”他的黑眸促狭的闪了闪,手指抚过他的唇,低笑,“幸好你不是女子。”
飘远的心无奈的重重落地,独孤绝低声附和,“是啊!所以大哥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楚御庭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好好,走吧!回去看看宁儿为我们准备什么好吃的,为兄快饿惨啦!”
“大哥不觉得那两人的来历有问题吗?”状似不经意,但他早想说出口了,心心念念的,就是怕大哥吃亏,教人利用了都不知晓。
楚御庭蓦地停下脚步,回首沉吟的道:“绝儿,大哥也不曾问过你从何而来,要往何去,师承何人,家里又有哪些人吧!”
他明白了,这位大哥宁可人负我,也不愿我负人,这种情操值得赞扬,却不值得鼓励。
“所以,她们主仆俩究竟有何目的,大哥并不想深究,目前,只要尽力完成她们的要求就好。”
为此,独孤绝暗下决心,只要还在大哥身边一天,他就不让那两个女人有伤害大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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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上,百年古刹少林寺正笔直竖立着,以擎天之姿宣告世人:唯我少林,方为武林至尊。
独孤绝推开厢房大门,略带歉意,回首望了一眼因醉迷香的药效发作,此刻正熟睡不醒的楚御庭。
对不起了,但这事只能我自己来,所以,委屈大哥先睡一晚,明天,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少林寺知客僧告诉他们住持方丈正在闭关,不见外客已有半个月之久,凌海心坚持等到方丈出关,于是他们只好在少室山上住了下来。
少林寺中禁止女客住宿,凌海心和侍女宁儿只得待在寺外三百里处的小城镇,幸好小镇里的人都与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学了一些武艺,她们住得倒也安心。
楚御庭和独孤绝理所当然的成了少林寺的座上客,不为什么,只因他们是男儿身。
独孤绝抿唇笑了笑,飞快的在每间禅房外探视再抽身撤退。他的轻功身法很奇特,很轻巧,而且十分优美,在他施展轻功的时候,绝没有人看得出他是个负了伤的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