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两根指头?”楚御庭不禁讶异出声,无争山庄的武功他自然了如指掌,单单这样就制住武功不弱的楚靖南,毒手郎君的武功不知高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只这样,当时,黄河九老分别从九个不同的方向,用剑、用刀、用矛,或其他不同的兵器,全往我和他站的方向递招,但他不躲不闪,兵器近身不过一瞬间,就全他被震开,而他却只对我想自尽的意图深感好奇……
“你的武功不弱啊!为什么老想死呢?”
“要你管,我死我的,与你何干?”
“是啊!”
“当时他真的说完就退,我少了他的护恃,马上又处在落后的情势,可我这时已不想死了。凭着体内一股不服输的傲气,我开始谨慎的防守全身的要处,等待机会杀退敌人,其实后来想想,也有不甘被这小子看扁的心理,因为他始终背负着双手,远远的看着我们打斗,直到我侥幸的赢了这场生平最惊险的比武后,才走过来对我说:
“不坏嘛,刚才何苦一迳想死呢?”
我说:“朋友,留下名号吧!容楚靖南日后报答。”
他嘿了一声,“竟然是无争山庄的人,难怪身手如此不凡。”
“他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任我在后叫喊,他置若罔闻,而我刚打完架,全身大小伤口还不断淌着血,实在没那个力气去追他。正当我坐在地上喘着气时,忽然看到黄河九老其中之一正躺在我的面前,那人并非被我的长剑划破胸口而死,而是脖子上中了一支细如人发的金针!若不是那天气候炎热,那人汗如雨下,将脖子上的钮扣拆了几个;要不是那日太阳正大,金针的黄金般色彩让日光照映闪了几下;要不是我正瘫坐下来休息,我根本不会发现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楚御庭蹙起眉。
“绝不是,我事后一一去翻看那些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有一枚金针,他们是先中金针才让我杀死的,其间可能相隔不久,但那人出神人化的武功,与为顾全我的面子算准出手的时间差,好让我在此役之后,仍有信心面对其他对手的细腻心思,我感激不已,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人便是毒手郎君凌休恨?NFDC4?!”
“可不是吗?事后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寻访他的行踪,也听闻不少他的轶事,当我知道他狂恋殷羽凡的时候,不瞒你说,我真的认真考虑过,想代他上峨媚派求人,但也只想想罢了!毒手郎君多大的傲气,岂会承我的情,若是因为这样而把事情给闹僵了,反倒不好。”楚靖南揉揉发痛的额角,叹息的声音回荡在小亭中,“所以,我只是等在无争山庄里,暗自祝祷我的恩人一生快活,得其所爱,没想到……当我知道峨媚派与五绝门相继发生惨案,为时已晚,我来不及救出凌家的人,也来不及向我的救命恩人表达谢意,所以,这次,我希望能为凌家唯一的遗孤做点事。”
楚御庭笑了笑,诚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放心吧!莫说是为叔父你,就光论毒手郎君的为人、武功,都教我好生向往,恨不得早生几年,以便与他多多亲近;至于凌海心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将她带回无争山庄,让她曾经失去过的一切,在无争山庄内一一找回来。”
有他的保证,再加上他从来不愿教人失望的个性,楚靖南自然没什么好担忧的,“有你替我办事,我放一百二十颗心。对了,你父亲替你物色的妻子人选,你心底到底中意哪个?”
“这个嘛,侄儿还在研究呢!”四两拨千斤,向来是楚御庭应付亲事的方法。
不是他不曾动心过,只是仍在寻求一份真挚的情感。他始终相信,这世上必定有他真心爱恋,打算厮守终身的女子在等着他,在尚未遇见前,他宁可守身如玉。
“别太挑了,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成亲的时候了。”
“莫说我,叔父不也打算终身不娶?”
“我跟你不一样,我孤身一人惯了,上又没有父母兄长的压力。”
楚御庭无可推托,笑了笑。转眼间,天色因下雪显得有些暗了下来,“天快黑,我们快回主屋吧!我饿得想吃饭了。”
说罢,他便迈开步伐。
“你哦,”楚靖南拗不过他,连忙追上他的脚步,回屋去避寒了,“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见了些。”
“否则,怎么会答应叔父去揽凌海心这个包袱呢?”他爽朗的一笑,让远处正在等着伺候的侍儿闻声探头出来。哎呀!怎么公子和叔老爷在雪中漫步呢?
一刹那间,拿雨伞的拿雨伞,找毛巾的找毛巾,好不热闹的无争山庄,又在上演日常生活的一幕繁华景象。
〓〓〓〓〓*9〓〓〓〓〓*9〓〓〓〓〓*9〓〓〓〓〓
初雪一落,北地的气候就进入长达三个月的严寒时节。幸运的,碰上不下雪的时候,地面上虽已结冰,但至少人车可以移动;不幸运的,整日整夜飞雪落个不停,直教赶路采办的人们望雪兴叹。
而这天,正是个下雪的日子,白花花的雪片已飘落了两天两夜,地面上也结起厚厚的冰,南来北往的大道上,不见人车的影子,只依稀可见有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
待那人走得近些,才可稍微看出这是个好年轻的男子,他的五官非常细致而苍白,是个很英俊的稚龄少年,瞧他绛红的双唇,美艳得连女人都会嫉妒,可是他的脚……先是右脚向前踏了一步,左脚再慢慢吃力的跟上去,动作相当迟缓,却没有停下。
他的眼光冷冽,双瞳黑白分明,如果不是表情空洞,简直可用“漂亮”两字形容。他的个头不及北方壮汉的高硕,可能比女人略高一点,穿着一袭黑色薄衫,手中拿着一柄比七尺还长的剑,斜斜垂向地面慢慢的拖着,让人看着不禁为他难过起来,凄凉人配凄凉景,直教人不禁怜悯起这人竟在下雪天赶路。
楚御庭正坐在大道旁唯一还在雪天开店的小客栈中,桌前有壶好酒与几碟好菜。而这客栈的生意倒还不错,许多被大雪困住的过客都会想在这里休息几天,等大雪停了再走。
楚御庭选了一张靠窗边的桌子,他并非不怕冷,只是他认为坐在窗边或许可以让闹烘烘的脑子冷静下来,例如此刻,他就注意到那个很漂亮、很年轻;左脚却跛了的俊美少年。
可惜,正如一个摔坏的艺术品一样,一个原本粉妆玉琢的少年,却偏偏配上那双脚!楚御庭不禁心生怜惜。看着他不疾不徐的脚步,楚御庭倒替他担心了,外面下着大雪,那人却没半个遮雪的器具,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雪厚厚覆盖。
此时,店内掌柜的来替他重新换上一壶暖酒,并未打扰到他,他却开口笑道:“掌柜的,你瞧瞧那个年轻人,他会不会也到店里坐坐?”
这位老掌柜脸上已带着几分酒意,他经年累月的守着这间店,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看得实在太多了,他不感兴趣的看了窗外一眼,“年轻人,进不进店其实都没有关系,只要那个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好。”
楚御庭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生气,还是笑笑,回头望向窗外。那人果然来到客栈外,看看店内的温暖,似乎也疲倦了,他推开店门前的小栅栏,走进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