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的,究竟是谁对他们放冷枪?范逸轩不由自主地抽搐嘴角。不管是谁,他发誓要那家伙付出代价。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向他走来。他无心理会,直到肩头被人紧紧握住。
“逸轩,我们赶来了,袅雪她——”
他抬头,尚君凯、余之眉和锗上扬都来了。
“你们怎幺知道这里出事了?”他望着这群好友苦笑着。
余之眉的脸色可不好看。“还好意思问?袅雪好好地交到你手上,居然闹到送进急诊室,你这个情人是怎幺当的?”
虽然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是只要一想到好友还生死未卜,而他却毫发无伤,她就有气。
尚君凯以罕见的严厉神情瞪着余之眉,害她一肚子火,只好作罢,暗骂:“神气!若回家不罚你跪算盘,我就不姓余。”
“怎幺会发生这种事?普方说在现场发现一枚消音子弹,难道你们遭到攻击了?”尚君凯阻止余之眉后,脸色凝重地问。
范逸轩的心紧紧揪着:“我们正要吃早餐,她发现不对劲,替我挡了那颗子弹.老实说,我希望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尚君凯理解地拍拍他,转向褚上扬“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批纵贯线的兄弟的确是冲着追轩来的。”
他们以为他们说得很小声,心情烦闷的范逸轩根本不会注意到,可是他们忽略了范逸轩欲报仇的心。他可是一点一滴地把听到的全收集在脑海里,只等这里的事
情一了、他会要伤害小雪的人付出代价。
倏地,急诊室的大门开了,医生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医生沉重的脸色无异是在范逸轩紧缩成一团的胸口插上一把锋利的剑。他脸色死白地聆听着医生的宣布。
“她胸口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幸好只是伤了左肺,距离心脏只有四公分,差一点就没救了。不过病人由于失血过多,还没月兑离险境,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总而言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范逸轩吁了一口气:“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不过,她的麻醉药还没退,人也还没醒过来。
你们最好不要大多人进去,就算进去她也不知道,我看还是——”
“不,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守在她身边。”范逸轩急着提出保证,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医生同情地看看他:“好吧!不过就只能允许你一个人进去。跟这位护士小姐去换上无菌的衣服,就可以进去看她了。”
“喂,怎幺这样?我也是她的好朋友,为什幺就只让他一个人进去?”余之眉焦急地喊。
医生摇摇头:“很抱歉;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安静。”
余之眉不大满意地瞪着眼,终于在尚君凯的安慰下作罢。他们两人一走,措上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好自为之吧!我们暂时住在这附近,有需要时,不要客气,我们随传随到。”
范逸轩挤出一丝微笑,神情黯然地照着护士的指示,换了衣服,匆忙地走进加护病房。望着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形容樵怀的辛袅雪,他的心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自责和酸楚的情绪使他眼眶倏地湿润了。
“小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现在躺在这床上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不要你为我受这种苦,你知道吗?”
他忘情地低喃,迟疑地伸出手,想抚模她毫无血色的容颜,却又愧疚得举不起来,于是,落到她插着点滴针管的手臂,冰凉的触感更加深了他的愧疚。
她睡得很不安稳,雪白的眉问打着小折,桃红小嘴毫无血色地紧紧抿着,像处在剧痛中。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坐上床沿,“小雪,原谅我把你扯进这场混仗里。他们都以为我对我父亲的事一无所知,其实他们错了。”
范逸轩的手终于握住她的,触感仍是一片冰凉。她的手虚软而无力地缠着他的,他用力地交握:“我怎幺会不知道呢?母亲死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八岁的孩子懂得够多了。小雪,你等等我,我去把这些恼人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柔情地低喃,对着地沉睡的容颜发誓,他不再逃避现实。原本以为待在英格家,是他重新开始的大好机会,是非对错,全随着他的父亲范明强的退隐而消失,就
像他不想当尚君凯的影子而逃到这里是一样的。没想到,他再怎幺逃,还是在这圈子里打转,他始终逃不出去。
二十几年来,他活在堡垒里,被英格父子保护得无微不至,甚至忘记父亲曾得罪过太多的牛鬼神蛇。他天真地以为,他和那段丑陋的过去已经划清界限了,即使
有些不满,即使羡慕尚君凯的自由,但他始终不曾领会父亲危险的工作和母亲死于非命的恐惧。
认识辛袅雪,是偶然也是幸运,她的一每一笑,截然不同于其它女子,极端的自信与好强,虽然令他荣尔,却也让他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
再见到她,心脏总会不争气地拼命跳动,这才发现,这些年来,他根本不曾忘过她,能令他动情的,除她以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唇,这幺弱小的身子仿佛一碰触就会消失,即使单单触模着她,也能感觉到心中的痛楚如烈火蔓延。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那一枪再瞄准一
点,如果没有立刻送医急救,现在她是不是还能活下来。
范逸轩闭上沉郁的眼。
昏沉中,辛袅雪挣扎着:“逸轩……逸轩……”
他倏地睁开黑蒙焦灼的眼:“小雪。”
声声挚情的低喃,却无法减轻她的痛楚。她神智不清地低喊:“好痛……痛……救我,逸轩……”
他抓紧她的手,恨不得……能替她承担痛苦,他含泪相唤:“小雪,求你睁开眼,好吗?”
她一直在挣扎,直到他温柔却强制地阻止了她妄动的手,以免伤了她自己。
她始终没有清醒,麻醉药剂尽责地发挥效用。而范逸轩几乎为此感动落泪,他宁可她因为沉睡而减轻伤口的痛楚,也不要她清醒地受累。
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窗外透进第一道晨喊,惊醒了呆坐床沿的范逸轩。他迎向阳光的双眼微眯了一下,护士在此刻轻巧地推门进来。
“她该换点滴了,”这位护士轻声地解释,暮地,她微笑着建议,“没关系,她还要睡上半天,就算把手拉开也不会发觉。”
范逸轩这才发现从进房后,他就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一整夜都是。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退开身子,让护士做例行的护理工作。
“可不可以麻烦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替我照顾她。”他突然出声,深沉的黑眸望着这位明显受到惊吓的护士小姐。
“为什幺?你要离开吗?”多奇怪的男人,昨晚说什幺也要待在病房,到了今天一早,就想抽身了。
范逸轩闷着声音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等这事一了,待在她身边的会是个全新的我。”
护士不明所以:“要我照顾多久呢?”
“不会很久的,”他洒月兑地一笑,神情笃定而愉悦,“或许有人迫不及待来照顾她也不一定,总之,请你帮帮我。”
这位护士还想问些什幺,而范逸轩俯低了头,在辛袅雪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就大步离开了。
这护士才蹙起眉。没多久,病房外的走廊就传来一阵嚷嚷:“别阻止我,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陪在袅雪身边。开什幺玩笑,范逸轩又不是她的谁,凭什幺只准他待在房里,谁知道那混蛋会对她做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