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扬看了看腕表,吹了响亮的一声口哨:“一点半了,现在正是用餐时间,从刚才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可想而知,这间小店的业绩其烂无比,若不是靠着小表姑的私房钱,只怕明天就得关门大吉了。”
说得真是对极了。之眉恨恨地看着她的损友们,只见一个个垂下忏悔的热泪,唉!她没辙了。
“再来嘛!就要归咎原因了,这家店地段不错,又装潢得有模有样,照理说,不应这么冷清才对,为什么顾客仍不上门呢?”他顿了顿,吸引全部的注意以后,才揭晓答案,“因为这里盛传着一个谣言——:私人天地’是女人国!”
“女人国?”此话一出,她们的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上扬非常享受她们的蠢样,许久才再次出声:“没错,这还是最好听的说法,难听的你们就自行想象吧!”
这话让那群女人开始没义气地互揭疮疤:“都怪你,这么老了还没有男朋友,整天腻在我身旁才会给别人这种印象。”先出声的是长发薇蒂,她对袅雪强烈抗议道。
“老?我才芳龄二六,还不到二八年华的地步耶!谁敢说我老了?”袅雪自力救济,先报上年纪再说。
湘婷扯开互相缠斗的两人,没好气地说:“你们吵什么?之眉的弱点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生活里根本没有男人。”
“对,都是她……”
她们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上扬则若无其事地笑笑,执起知非的柔荑,往门边移动。
之眉眼尖,忙高声叫道:“褚上扬,你给我站住,还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可怜的她,双手双脚还因“劝架”而难分难解呢!
上扬帅气地回头,潇洒地挥了挥手:“小表姑,该说的早就说了,现在是你该身体力行的时候了。”
他很体贴地关上店门,把欢迎光临的牌子顺手转了过来,让“暂停营业”的字眼映着他邪邪的笑容,挽起心上人的手,他扬长而去了,而店里仍是回荡着那惊天动地的震撼,要想结束,恐怕还要好一阵子呢!
***
余之眉没有男人。
哦!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事实上应该说,余之眉的生命里,没有男人可插手的地方。
没有刻意造成,也没有哀戚动人的过往。在她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她就是和这占了一半地球人口的动物无啥缘分,除了她老爸和上扬这个怪胎以外,她没有男性朋友。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她真的就这样活过来了。小时候,上扬读的是资优班,她奉了老爸的命令,硬是坐在他旁边,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她的“同学”得喊她一声小表姑,但她竟神经大条到不予理会。
上了国中,她念的是女校,整间学校属公的动物用手指头数都数得出来;上了高中,她还是念女校,说来还挺自豪的,在T市,只有前三志愿才有这个荣幸整间都是女的,功课不好的,还甭想进门;上了大学,嘿嘿!大姐她念的是中文系,起先是有几个雄性动物不幸被分配在这系上,但不到骊歌高唱的时候,他们皆个个变节了。所以,她大姐还是一个女人潇潇洒洒地走过那段应该有男性陪伴的日子。
毕了业,她招揽众家姐妹,不甘寂寞地开了这家“私人天地”,虽然业绩不良,但至少也是个打发日子的办法;哪知道,什么人开什么店,上门的竟然清一色都是女人。这对余之眉有影响吗?
哼!有才怪,她的日子仍然照过,店门照开,从来不认为这对她有何影响,只除了上扬这怪胎带来的噩梦。
对,那的确是个噩梦,更奇怪的是,这梦仿佛从来没醒过。
她支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其他几人互望一眼,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之眉,别想这么多了,反正你又不是真的那么排斥男人,找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掉,不是挺好的吗?”薇蒂凡事最不喜欢劳动大脑,是完全信奉“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类。
湘婷笑着糗她,眉眼弯弯的:“薇蒂,要是每件事都如你所说的这么简单,还有什么高潮起伏可言?对之眉来说,她拿男人就是没辙,你要她上哪儿去找如意郎君嘛!你说是不是?”
她靠在袅雪身上,软软地一问,好不娇媚,可惜的是,这里全是正常的女人。
“拜托!之眉都快烦死了,你们还有心情斗嘴。”袅雪扫视了她们一眼,还算有点建树地提议,“之眉,薇蒂说的不无道理,反正,你也老大不小,是该审慎而认真地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之眉有气无力地睨了袅雪叫眼:“终身大事?终身大事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可以定下来的,我们做朋友这么久了,你们可曾见过我有男性密友?”
在场众人皆一致摇头,虽令人生气,却是个事实。
“这不就结了,我上哪儿去找可以论及婚嫁的男人啊!”之眉又是一声长叹。隔着玻璃门望着街道上突然多起来的白领阶级,倏地一惊,才知又是下班时刻,而“私人天地”却仍旧冷清。唉!现实告诉她,光靠理想是不足以填饱肚子的,
薇蒂扬了扬细长的柳眉,兴奋得两眼发亮:“话可不是这么说,论长相,你虽然比不上美艳俏丽的我们,但勉强可以算得上中上之姿;论身材,你是葫芦形的洗衣板;论家世,你是余氏跨国企业的惟一传人;论学识,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你样样都不输人,除非男人都死光了,才会没人看上你。”
之眉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谢了,只怕好男人全成了别人的;看上我的,全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湘婷听得入神,忙问。
“为了我老爸的财产。”之眉淡淡地说。没有悲愤激动的情绪,也没有顾影自怜的哀愁;有的,只是淡淡的漠然,仿佛已经对这事早已不系于心了。
一阵默然之后,袅雪打破了沉默:“之眉,你别这么悲观,也许这世上仍存在着和你相同的灵魂,不是为了你的钱,只是为了欣赏你的人。”
“我有你们,不是吗?”之眉仍是淡淡地笑说,眼眶已有点点晶亮的光芒。
湘婷揽过她的肩头:“傻瓜,她说的不是我们,她说的是男人!放心,一定会有不怕死的男人把我们最厉害的商业奇才余之眉娶回家的。”
是吗?望望冷清的私人天地,之眉呵呵笑了。是什么样的商业奇才,把这间小店面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老实说,她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窗外滴滴答答下起小雨,看来是没客人上门了,擅厨事的湘婷从容优雅地烹调出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将电灯转暗,摆上红酒,满桌丰盛的菜肴暂时塞满这群聒噪女人的嘴巴,“私人天地”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最安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现实的袅雪打破了这原本动人的气氛:“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好男人自动上门,投入之眉的怀抱。”
之眉还是那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是是,请问我们要从何开始呢?”
“相亲!”满嘴排骨的薇蒂提出一个“低级”的建议,马上引来愤怒的眼神,“好好,这种老掉牙的事当我没说,你们请继续。”
“之眉,你想想,在你以往的岁月中,有没有男人曾经让你动过心?”袅雪以诱导的方式,逐步引诱出她要的结果。
可惜,我们迷糊的大姐头之眉侧着头想了想,回答:“没有,印象最深的是褚上扬那个怪胎。在我看来,男人就像他那个样,既聪明又疯狂,整天嘻嘻哈哈,做事没半点正经,但他比我小耶!”吐了吐舌头,也好在她比他大,否则,长辈们不把他们凑成对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