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我二哥的心呢?他爱惨了你,就算是皇上办他,也未必会把你交出去受审,何况皇上对他的头又不感兴趣。”说完,明珠转向婉绮颇为不耐地猛跺脚,“都是你害得啦,没事跑来这里乱造谣,要是把无欢气哭了,等哥回来你去向他解释,可别赖在我头上。”
婉绮笑了笑,亲热地拉起无欢微凉的手:“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鄂亲王府里,天大的事都有我表哥挡着,再不然也还有我替你撑着,你只要乖乖地把伤养好就行了。”
无欢微挣开她的手,凝神望着眼前这唇红齿白、温文秀丽、举手投足间却带有一丝女人味的年轻男子,一瞥眼间竟看到她耳上小小的耳洞,她蓦然明白了,眼前这男子根本就是女人扮的。
“你是……还没请教姑娘大名呢!”
婉绮笑嘻嘻地重新拉起无欢的手,亲亲热热地靠在她耳旁,悄声地说:“我是穆亲王的幺女婉绮格格,不过你最好叫我宛奇公子,我一点也不介意。”
“我很介意。婉绮,明珠,你们都给我出去,随便你们要到哪里,就是别躲在门外偷听。”一个低沉、充满揶揄却略含笑意的男性嗓音倏地出现在门口。
无欢微微一震,转过头去默默凝视着明骥,沉浸在一片酸楚的柔情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明珠犹瞪大了眼,不服气地说:“二哥,这是我的房间耶,你竟然叫我出去。”
明骥似笑非笑,神闲气定大踏步走进来:“不错,从现在起你搬去和婉绮住,这里可以不用回来啦!”
“二哥……”
明骥伸手制止了她:“你要是再抗议的话,就去和阿玛、额娘住,我没有意见。”
“好吧!去就去,和婉绮一起住也比整天见阿玛那张国字脸好多了。”明珠乐观地说,和婉绮一起踱向门边,忽又转身做了一个鬼脸,“哼,见色忘妹,真让我上了一节宝贵的课,做人不要热心过度,免得自己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
明骥居然没有发怒,而笑开了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学得挺快的嘛,孺子可教也。”
明珠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走了。明骥反手把门关上后,这才仔细凝视这张略微憔停、苍白的脸,他的心顿时掠过一阵酸楚痛怜的感情,这种尖锐的感情让他无法承受。于是,他宛如耳语般开口了:“无欢,或者我应该称你为小怜,不过不管你是无欢或是小怜,我都应该向你说声抱歉。”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无欢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
滴滴晶莹的泪珠顿时刺痛了明骥的心。他温柔地抬起无欢凄楚的脸庞,无比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别再哭了,你哭得让我的心都疼了。没事的,无欢,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相信我。”
他将无欢轻搂入怀,下巴轻轻搓揉她的发丝。天啊,他多想让这一刻无止境地延长下去,即使要用尽他的一切去换,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让他享受这醉人的感受。
无欢哭了好一阵子,倏地惊觉自己是倚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忙瑟缩着,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开来。她嗫嚅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小怜?”
明骥取出那块暖玉,放在她手里,反手又将她的手握住:“我替你疗伤的时候,从你腰带上掉出来的。要不是见到这块玉,我还一直在内疚着。当年你在京口失踪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着你,没想到你就在我身边,我竟一无所知。”
无欢听他提起为自己疗伤的事,脸上又是一片殷红,她垂下头去:“我也很想回到你身边,可是师父不许我回去找你,而且还把我带往回疆,离你就更远了。”
“哼!那恶女人我迟早要把她捉来大卸八块!她有什么资格拆散我们,还把你藏了起来,让我这些年遍寻不着你的踪迹,我曾经一度灰心沮丧得认为你已不在人世了。”明骥深深凝视着她,目光缱绻而痛楚。
无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怪师父,她也是为我好。我们是不可能的,汉人和满人本来就是对头死敌。总之,是我命苦,配不上你。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我就是你要找的小怜,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真可爱的小泵娘,而是个手染鲜血的钦命要犯了。”
明骥轻轻地摇摇头,俯身吻住了那轻颤的小嘴,深情款款地想要借着这个吻,吻去她心头的阴影。许久之后,他轻拥着她,一抹帅气性感的微笑缓缓漾起:“我该叫你无欢还是小怜呢?嗯,我比较喜欢小怜这个名字。无欢太多人叫过,我不喜欢。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找到你哥哥韦汉阳了,而且他就住在这鄂亲王府里。”
“真的?!”欣喜的火光迅速燃亮了她的明眸,“你真的找到他了?!快带我去见他!”
“别急,待会再看也不迟,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明骥扳开她柔软的身子,以便正视她的眼睛,脸上尽是紧张沉重的神情,和他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大不相同,“康亲王遇刺的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他不想用那种字眼亵读心爱的人,只好以眼神示意,希望她会懂。
无欢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他在嫉妒,心情飞扬的她忍不住要高声欢唱了。但她却故作矜持地试探着:“那天晚上是师父下手的,我只负责看住褚向霖而已。”
明骥颓然地抓住了她的肩:“那你真的和他在一起?我明白了,很抱歉!我们都把这件事忘了吧,谁也别再提了。”
无欢无辜地眨着眼睛:“我的确是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一进房我就把他打昏了,直到他醒来还以为是酒喝多了呢!我只不过是把床让给他,自己坐在桌前等你来而已,什么也没做。难道连这个也不能提吗?”
明骥又惊又喜又是好笑:“你和婉绮她们见面不到半个时辰,她们的淘气古怪你已经学个十足了。看来我得把她们赶远一点,免得我的心脏被你们吓出来。”
“说真的,我还真喜欢她们呢!”无欢柔顺地钻进他的胸膛,享受着被人娇宠的滋味。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她也是这样倚在他的怀里,求着他讲故事才肯睡觉。想到这,她的脸上不禁漾满幸福的笑容。“她们又天真又活泼,而且个个貌美如花,你真是艳福不浅。”
“我最艳福不浅的地方是幸运地拥有了你。”明骥柔情万千地尽情掬饮着她的柔美,含笑抱起了她轻盈的身子,“好了,我们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我马上带你去见汉阳,让你们兄妹团聚。”
“这怎么可以呢?我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服啊!”无欢的脸红得宛如朝霞一般,急着挣开他铁一般的臂弯,“明骥,快放我下来,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
“管他们的,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汉阳高兴都来不及了,他哪敢取笑我们。”明骥笑得好乐,这几天缠绕在他心头的一大死结而今豁然开朗,怎不让他喜上眉梢!
无欢被他大胆的调侃羞得满面殷红,申吟了一声便把脸蛋藏在他怀中,不敢去看路上会碰到什么人。其实,她也实在是太多虑了,这一路上,明骥早做了安排,放了所有家丁的假,谁还会不识趣地跑来看贝勒爷手抱美人呢?
一进人后院,无欢马上就认出了这斯文挺拔的年轻人,即是当年失散的小扮哥。她惊呼了一声便冲进了汉阳的怀抱,兄妹相拥,恍如隔世!他俩旁若无人地细诉别来的情景,也让站立一旁的明骥,动容地注视这真情流露的一幕。